柳婉婉依旧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景致发呆。她太清楚绍西伯府的用意，无非是想打探将军府的消息。自从乐儿失而复得，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有说乐儿是被仇家掳走的，有说是为了要挟将军府，更有甚者，说是将军府内部...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些事，她一个即将出嫁的人，实在不该插手。
两日后，京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飘落，给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银装。檐角挂起了冰凌，在寒风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点点寒光。
柳婉婉依旧带着乐儿去赏梅。梅园里，几株早梅已经绽放，红白相间，煞是好看。积雪落在花瓣上，更添了几分清冷的韵味。
乐儿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却依旧笑得开心。他时不时用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些微弱的气音。每当这时，他的眉头就会不自觉地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看着侄子着急的模样，柳婉婉心疼地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有些歪了的帽子：“不要着急，慢慢来。”
乐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这些天他连之前能发出的呜呜声都没了。但很快，他又扬起笑脸，小手轻轻抚上小姑姑的脸颊，拼命摇头。
柳婉婉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将其捂在掌心：“你墨爷爷说过，这是好现象。药力正在逼出毒素，等你吐出那口黑血，就能说话了。”
乐儿用力点头，但柳婉婉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焦急。她知道，侄儿是担心自己的婚期将近，想要在那天能开口说话。想到这里，她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小少爷，该回去了。”丫鬟端着汤婆子走来，“外头冷，别冻着。”
乐儿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株开得最艳的红梅，这才点点头。
回到房中，青燕大夫正好来给乐儿换药。
屋内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乐儿乖巧地坐在榻上，任由青燕大夫检查他的腿伤。
“青燕大夫，他的腿伤如何？”柳婉婉关切地问。她记得当初找到乐儿时，他的腿已经肿得不成样子，骨头都错了位。
青燕一边熟练地更换药膏，一边笑道：“骨头接得很好，等痊愈后走路不会有问题。倒是这喉咙...”他顿了顿，“师父说再过几日就该吐出那口毒血了。”
“那就好，辛苦您了。”
“姑娘别这么气，”青燕笑着打趣，“您一气，我们这诊金都不好意思收了。”
柳婉婉莞尔：“墨伯伯的药材珍贵，您又日日来访，诊金自然该给。”
青燕收拾好药箱，正色道：“师父说了，就收一文钱。说实话，乐儿少爷能回来，老人家高兴得好些天都睡不着。”
柳婉婉心中一暖，这份情谊，远比金钱贵重得多。
“对了，”青燕突然想起什么，“师父让我带话给姑娘，说这几日要特别当心。”
柳婉婉一怔：“当心什么？”
青燕摇摇头：“老人家就说了这么一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师父的话，从来都不会错。”
送走青燕，柳婉婉坐在窗边发呆。墨神医的提醒，绍西伯府的拜帖，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什么。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玉环端着晚膳进来，见柳婉婉还在走神，轻声提醒：“姑娘，该用膳了。”
柳婉婉回过神，看着案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她摆摆手：“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姑娘，”玉环有些着急，“您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再这样下去身子要垮的。”
柳婉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乐儿吧，他该用药了。”
玉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夕阳西下，暮色如水，萧如雪踏着细碎的脚步来到国公府。府门两侧的石狮子在夕阳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守门的小厮见到他，连忙躬身行礼。
乐儿正坐在窗前练字，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原本略显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想要起身相迎，却被萧如雪轻轻按住了肩膀。
“男儿当耐得住寂寞，乐儿，你做到了。”萧如雪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温和而沉稳。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乐儿眼中的不安瞬间消散。
柳婉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暗自感慨。她和青燕这些日子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都不及萧如雪这简单的一句来得有用。这位看似清冷的王爷，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最恰到好处的温暖。
“王爷，你看我今日写的字如何？”乐儿用口型问道，一边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习字，纸上墨迹未干，透着几分稚嫩却又格外认真。
萧如雪凑近细看，目光在那些字迹上一一扫过。“进步很大，”他点头道，“尤其是这个忍字，笔画间的转折更加流畅了。”
得到夸奖，乐儿顿时来了精神，提笔又写了几个字。他的手指比之前灵活了许多，一笔一划都透着自然。
“王爷，这个道字的横折该如何掌握力道？”乐儿一边写一边无声问，“我总觉得写得不够圆润。”
萧如雪接过毛笔，在纸上轻轻写下一个“道”字，笔锋游走间如行云流水。“要像流水一般，既要有力度，又不能太过用力。”
乐儿认真观察，试着模仿。一遍不成，就再写一遍。萧如雪就这样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时而指点，时而鼓励。
柳婉婉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轻声唤来丫鬟：“去准备晚膳，今晚要好好招待王爷。”
苏嬷嬷立刻张罗起来，她对王爷的口味已是了如指掌。“准备些清淡的菜式，”她吩咐厨房，“王爷不太能吃辣，但每次必定要陪着姑娘尝辣菜，这份心意可见一斑。”
“今日多准备些米饭。”柳婉婉特意叮嘱，想起王爷的饭量，她不禁莞尔。记得刚开始在府上用膳时，王爷矜持得很，一碗饭都吃得拘谨。渐渐熟络了，才露出真性情，一顿能吃六碗，看得府里下人们目瞪口呆。
厨房很快就准备好了晚膳，一道道菜肴端上桌来。有清炒时蔬，有红烧鱼块，还有柳婉婉最爱的麻辣兔丁。萧如雪虽然不善辛辣，却每次都会夹一些，配着米饭慢慢品尝。
用膳时，柳婉婉偷眼看他。只见他举箸优雅，吃相从容，丝毫看不出这是个能吃六碗饭的人。那双修长的手指执筷的姿势，优雅得宛如在演奏一首曲子。
“姑娘，”刘大勇在一旁解释道，“我们王爷每日练功两个时辰，又要处理刑部的公务，消耗极大。更何况这些日子为了查案，常常废寝忘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