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山看陆舰一眼：“老三回吧，老三是医生，你回去也能帮上忙。”
陆舰也为难，他家三个弟兄里头，姥爷对他最好。
他读书时候在陆秀琴家住过一段时间，觉得赵水莲太烦人，之后就搬到姥爷家住着。
所以他跟姥爷的感情也是三个兄弟里最深的。
吴玉兰也知道这一点，她看陆舰犹豫，就喊陆二山。
“老二，你回去吧，你媳妇月份大些，而且产期就这几天，老三就算是医生他也不会接生。”
陆二山点点头，听他们安排。
“你赶紧回吧，这天看着要下雨。”
陆二山应一声，上屋里跟姥爷打声招呼。
姥爷已经没什么意识，只是来回转着眼珠子。
陆二山跟舅舅打声招呼，出门推着自行车就走。
走到半路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冒着大雨往家里赶，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看到堂屋亮着灯，陆二山停好自行车就往堂屋走去。
看见翠萍在堂屋角落铺着张席子，一边睡着一个弟弟，而他的儿子陆永志正趴在翠萍的怀里哇哇大哭。
“翠萍，咋都到堂屋来睡呢，你二婶呢？”
翠萍抬头看见陆二山湿漉漉地回来，赶忙把弟弟给抱起来。
“二婶要生了，我妈跟三婶婶都送她上医院了。”
“要生了？！”
陆二山往外看着瓢泼大雨：“这娃选的可真是时候。”
他原本还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带儿子，这下还得再跑医院去。
“小志不哭啊，爸去把你妈接回来，再给你买糖，你乖乖跟着姐姐睡觉。”
陆二山交代几句，又跑雨里去了。
车子骑到半路，陆二山的手电筒扫到了翻倒在田里的拖拉机，他心头一惊，赶紧下车去查看。
拖拉机上面没人，但是他认了一下，那侧翻的是扬水坝的拖拉机，他之前开过，那把手上有个缺口他记得清楚。
陆二山的心乱得不行，看着四周没人就在心里不停安慰着自己，他跨上自行车又继续往前骑。
快到公社医院的时候雨势明显小了一些。
他停好车子就往急诊科那里跑。
“护士同志你好，今晚有没有送来一个孕妇？”
“孕妇，你是丁遥香家属？！”
陆二山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她二哥，除了她，还有没有另外一位临盆的孕妇。”
“今晚送医院来的就丁遥香一名孕妇，她大出血，蔡院长已经安排车子送她去军区医院了，我听说陆医生回来了，你赶紧联系陆医生吧。”
陆二山听到阿香大出血，脑袋就嗡的一下，别的也顾不上，他努力回忆起姥爷生产队的电话。
到护士站那接电话联系陆舰。
一个电话等了快八分钟，陆舰才过来接。
“老三，你赶紧的，去你们部队医院，阿香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回事？！”
陆二山急得都快咬到舌头了：“你二嫂要生了，估计是跟着你二嫂去医院的路上，拖拉机侧翻了。”
电话那头的陆舰没再多废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他再回到姥爷家时，他妈吴玉兰在给他姥爷喂水。
“三海，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姥爷让你赶紧去吧，这里没事了。”
喝了几口糖水的姥爷人也似乎有了些精神，他说不出话，但是能冲陆舰摆摆手，张着嘴喊着他去。
陆舰什么也说不出来，扑通跪下来，给姥爷深深磕了头，转身就走。
而此时的阿香正被送到部队医院。
跟公社医院相比，部队医院的医疗设备，医生技术更全面。
阿香的孩子虽然月份已经足月，但是预产期在下个月，现在能保胎的情况下肯定是保胎。
保不住的情况下只能手术把孩子生下来。
胡丽丽今夜不值班，外面下雨，她洗了澡就舒适地躺在床上看书，这时听着宿舍外面的过道脚步声急急忙忙。
“是陆医生的爱人吗？”
“是她，她们公社医院那边安排送来的，大出血，已经送急救室了，主任你快去吧。”
“我知道了，你先去，我就来。”
胡丽丽隐隐好像听见什么陆医生爱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阿香，赶忙开门出来拦住了护士的去路。
“你刚刚说打出手的人是不是丁遥香。”
“是，就是陆医生的爱人丁遥香。”
胡丽丽已经有半年没见到阿香，也没听到阿香的消息了。
这些日子来，她刻意不去关注，不去打听。
今天的雨夜突然听到阿香大出血的消息，她心还是紧得厉害。
回屋随手扎了头发熄灯就往医院区跑去。
在抢救室门口胡丽丽碰到浑身湿漉漉的孙秀芳。
孙秀芳认得胡丽丽，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胡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阿香。”
胡丽丽看着她嘴唇发黑，两眼发红，人也不知道哭着抖，还是冷得发抖，总之看着叫人于心不忍。
“她的主治医师是陈主任，不是我，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胡丽丽犹豫一下，把自己宿舍的钥匙掏出来递给孙秀芳。
“你先去我宿舍找身干净的衣服换吧，别一会冻感冒了。”
孙秀芳拼命摇头，肯定不去：“我不能走，三海托我照顾阿香的，现在阿香成这样，我走不开。”
胡丽丽叹口气，也没说什么，转身先去换衣服了。
等她进抢救室时，阿香就躺在病床上，她人已经休克过去，脸上毫无血色。
陈主任正在替她做全面的体征检查。
除了陈主任，还有个公社医院的小护士，那是阿香产检时产科诊室的助理护士。
是蔡院长让她跟着阿香过来，还把阿香产检的记录也都带了过来。
有她带来的这份数据，陈主任在第一时间也了解了阿香的情况。
看到阿香是孕周38加时，陈主任彻底松口气。
“胎盘早剥情况严重，立刻准备剖宫产手术。”
孙秀芳在手术同意书上摁了手印，就忐忑在外面等着，等了快三十分钟看到陆舰也是一身湿哒哒赶来。
这一刻孙秀芳反而冷静下来：“阿香在手术房里，老三，别怕啊，咱家香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