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柔端着咖啡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陆远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标价惊人的古董，又像在计算一个高风险投资的回报率。
“陆总这个想法，有点意思。”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后靠，姿态倒是放松了，可看人的眼神还是那么利。“万亿级的市场……听着是挺诱人。但我刚才也提了，风险跟投入都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短视频平台那套玩法，跟咱们娱乐公司完全是两码事。怎么把这两边捏到一块儿去，还得是有机结合，不是硬塞明星进去弄得水土不服……这得琢磨细致了，运营起来怕是头疼。”
她这话问得真够直接，句句都在点子上，没一句废话。陆远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点。这位天盛资本的代表，可不光是玩钱的，对行业门道也清清楚楚，是个厉害角色。
“林总说的这些难点，恰恰就是机会。”陆远笑了笑，不慌不忙，“UGC，就是用户自己拍的东西，有活力，但不稳定，也不够专业。PGC呢，专业团队做的，质量有保证，但容易端着，不够接地气，互动也差些。龙腾要干的，不是傻乎乎地把明星‘塞’进去，而是用明星和我们专业团队的本事，去‘搞’出来更高级、更能刷屏的短视频内容。”
他身体往前凑了凑，更显把握十足：“我们可以做一系列适合短视频传的东西，比如说明星私下里什么样、拍戏的花絮、搞点有创意的微短剧、唱歌的片段，甚至蹭热点快速出个小视频。让明星别老是那么高高在上，用更好玩、更真实的样子融进平台里去。顺便，用明星的流量带一带平台上那些有才的普通人，大家一起玩，一起火，这生态不就起来了？”
“还有个关键，得搞MCN机构。”陆远又扔出个词儿，“以后这短视频平台啊，MCN就是连接平台、做内容的人还有广告主最重要的那个点。龙腾本来就有成熟的艺人经纪路子，咱们可以把这套经验搬过来，再升个级，专门捧短视频的原生达人，把那些有潜力的草根培养成能赚钱的‘网红明星’。同时，也帮咱们自己的艺人做专业的短视频内容和运营。这样一来，顶流的钱我们能赚，新冒出来的流量苗子，我们也攥在手里。”
他顿了顿，瞅着林晚柔的反应。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就是眼神里琢磨的味儿更浓了。
“龙腾出内容、出艺人、出MCN运营经验。”陆远继续，“天盛资本出钱、出技术，还有你们在互联网圈子里的关系和资源。咱们可以投一家现在有苗头的短视频平台，拿到话语权，甚至控盘。然后，拿这家平台当根据地，建一个全新的娱乐内容分发和粉丝变现的圈子。”
“这听起来，像是个挺大的局。”林晚柔终于接话，声音里透出点兴趣，“但想做成，光有钱有想法可不够，还得看执行力，还有…在这浑水里，有没有那个胆子杀出一条路来。”
她这话里有话。想在京城这潭深水里扑腾起来，可不是耍嘴皮子就行的。
陆远明白，该亮亮真家伙了——不是他对未来的预知，而是他已经干成的事和那股狠劲。
“胆子，龙腾从来不缺。”陆远语气硬朗，“天海娱乐那事儿，林总应该听说了吧？一个扎根这么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的老牌公司，说倒就倒了。这事儿里头，有龙腾出的一份力。”
他直视林晚柔，没半点闪躲：“我知道京城这地界儿，水有多深，条条框框有多少。龙腾是新来的，肯定会碰到各种麻烦，甚至有人下绊子。华影传媒不会就这么算了，其他想扑上来咬一口的狼也不少。”
“但龙腾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他身体再次前倾，带着一股锐气，“我们有自己的牙。我们敢掀桌子，也敢自己立规矩。我来找林总您，是信天盛资本的格局，也信您看未来的眼光。这个合作，不光是为了短视频这点事儿，更是为了在以后整个娱乐行业重新洗牌的时候，咱们能站到最有利的位置上。”
“龙腾需要一个够硬的盟友，一个风里雨里能一起扛的伙伴。”陆远放缓了点语速，但劲儿没减，“而天盛资本，可能也正需要一个像龙腾这样，敢想敢干、能打硬仗、对内容和流量嗅觉灵敏的急先锋。咱们可以并肩走，也可以互相看着。但我更想选第一种。因为合作，能搞出更大的名堂，也能让咱们不管碰上什么事儿，腰杆都挺得直。”
他把“天海事件”摆出来，既是秀肌肉，也是暗戳戳地提醒——老牌势力他能对付，资本场上的风浪他也能搅动。同时，把自己定位成能为天盛资本冲锋陷阵的角色，这对追求扩张和行业话语权的顶级资本来说，吸引力不言而喻。
林晚柔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她的指尖又开始轻轻敲击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轻微的嗡嗡声。
陆远没催，他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能摆的牌也摆出来了。现在，轮到林晚柔做决定。他相信她的判断力，也相信她能看到这提议背后藏着的巨大机会。
过了会儿，林晚柔缓缓抬头，眼神深沉地落在他脸上。
“陆总的胆子和野心，我挺欣赏。”她没直接谈合作，反而换了个话题，“不过，在资本这行当里，光有野心可不够。还得有…足够分量的筹码和底气。”
她停了一下，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在琢磨什么有意思的事。
“龙腾娱乐，现在盘子大概多大？”她突然问。
这是在试探，也是个信号。她在掂量龙腾的分量，掂量陆远手里到底有多少牌。
陆远心里早有数。他报了个数字，比外面传的要高，但有他内部根据项目预期收益算过的底气。
“按我们上一轮融资估值，加上《太子妃》火了之后的项目回报和艺人身价涨幅……”陆远报出一个准确数字，语气稳健，“目前大概值八亿人民币。”
八亿。对一个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这数字挺吓人。可在天盛资本这种动不动就砸百亿千亿的巨头面前，八亿，顶多算棵看着还不错的“小树苗”。
林晚柔听完这数字，眼神都没变一下，好像八亿就是个零花钱数目。
“八亿……”她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向陆远，目光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陆总，你想法很大胆，龙腾起来得也确实快。但是，想撬动万亿级的市场，想在京城站稳脚跟，甚至想改变整个行业的玩法……八亿的家底，还差得远呢。”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陆远刚才画的大饼上。但陆远清楚，这不是拒绝，而是资本最直接、最现实的评估。
“我明白。”陆远坦然接招，“所以，我才需要天盛资本这样的伙伴。龙腾是发动机，指方向，天盛给油，铺跑道。”
他眼里闪过一道光：“而且，市值是死的。龙腾真正的价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