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炭火轻响，红梅暗香浮动。
周重云将苏蕴抱在膝上，下颌抵着她发顶，粗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她腰间丝绦。
“皇帝老儿不肯下旨赐婚。”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苏蕴却从他绷紧的肩线读懂了未尽之言。
“他说我没搞定你家里人...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周重云的下颌绷出凌厉线条，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们苏家...是不是看不上我？”
苏蕴捧起他的脸，望进那双总是盛满炽热的眼睛。
此刻那里头翻涌着罕见的忐忑，眉骨上的疤痕都黯淡了几分。
指尖触到新冒出的胡茬，扎得她指腹微痒。
“傻子。”她轻笑，眼中水光潋滟。
“我外祖父最疼我，一时舍不得罢了。至于舅舅们...”她故意拖长声调，“谁让你从前在朝堂上那般嚣张？”
周重云捉住她作乱的手，犬齿在她指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们会不会...真不让你嫁我？”
这话问得极轻，混着炭火爆裂的噼啪声，几乎听不真切。
苏蕴心头一酸。
这个平日嚣张狂妄的男人，此刻竟在她面前露出这般不自信的模样。
“周重云。”她捧起他的脸，望进那双盛满不安的眼里，“你可是在千军万马前都不皱眉的将军。”
“那不一样！”他犬齿磨着她指尖，眼底猩红，“战场上老子砍人便是，娶媳妇能砍你外祖父吗？”
突然攥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你摸，它现在跳得比第一次上阵杀敌还慌。”
掌心下心跳如擂鼓，混着风雪的寒意与血肉的滚烫。
宁舒蕴柔声安抚：“外祖父只是一时舍不得，待过几日...”
“过几日若还不同意呢？”周重云突然打断，声音闷闷的，“你们苏家书香门第，看不上我这种泥腿子...”
她仰头吻了吻他滚动的喉结：“那你就天天来送雁，送到他们同意为止。”
周重云眸色骤深，声音低得发颤：“老子把全京城的雁都抓来...”
“傻子。”她轻笑出声。
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是吗？”
周重云眸色骤深，突然托着她后脑吻了上去。
这个吻又凶又急，带着几分不安的占有欲，犬齿碾得她生疼。
分开时，他抵着她额头，呼吸灼热：“若他们真不答应...”
“那我就跪到他们心软。”她轻声道。
“放屁！”周重云猛地抬起头来。
他单手扣住她后脑逼她仰头，拇指重重碾过她下唇：“老子娶亲是让你享福的，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
苏蕴趁机咬住他拇指，舌尖扫过指节厚茧，如愿听到他呼吸骤乱。
“那你说怎么办？”她松开齿关，眼尾泛起红晕，“总不能真让你这煞星将军抢了去。”
周重云眸色骤深，铁臂一揽将她箍得更紧：“你以为我不敢？”
他犬齿磨着她耳垂，声音沙哑，“老子现在就...”
这话说得凶狠，搂着她的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苏蕴忽然明白，这莽夫是当真怕了。
“重云。”苏蕴突然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翻涌着不安的眼睛，“看着我。”
窗外最后一缕暮光透过窗纱，在她精致的轮廓镀上柔和的金边。
周重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这梦境般的画面。
“我苏蕴此生，非你不嫁。”她一字一顿道。
这个在千军万马前都不曾退缩的男人，此刻为她患得患失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
“我既应了你，便是刀山火海也跟定你了。”她继续说道。
周重云呼吸一滞，肌肉绷得更紧。
他猛地将人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不许反悔。”
“不反悔。”苏蕴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那如雷的心跳。
窗外风雪渐起，暖阁内却春意融融。
周重云忽然低笑一声，带着几分痞气：“那老子可就不气了。”
他俯身在她颈间轻嗅，灼热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横竖劳资也不会让你跑掉。”
苏蕴被他闹得耳根发烫，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别闹，待会儿姚媛她们该回来了。”
周重云不情不愿地松开她，却仍扣着她的手腕不放：“再待会儿。”
他拇指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眼底暗潮翻涌：“老子这两日没见你，想得紧。”
苏蕴心头一软，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贴在他脸上。
他侧头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只讨好的大犬。
“你外祖父那儿...”他嗓音低沉，“我会想办法。”
“嗯。”她轻声应道。
“不许跪！”他忽然凶巴巴地补充，“老子舍不得。”
苏蕴失笑，指尖点了点他紧皱的眉头：“知道了，将军大人。”
周重云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再叫一声。”
“将军大人。”她故意拖长声调，眼波流转。
他眸色一暗，喉结滚动：“再叫。”
“周重云。”她忽然正色，望进他眼底，“我的将军。”
他呼吸一滞，猛地将她搂紧，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老子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暖阁外传来脚步声，程姚媛轻咳一声：“蕴儿，该回去了。”
周重云不情不愿地松开她，却在她起身时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明日我来找你。”
苏蕴点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如愿看到他眸色骤深。
待她整理好衣裙推门而出时，身后的男人已恢复那副冷峻模样。
唯有眼底未散的热意，泄露了方才的温情。
程姚媛见她出来，促狭地眨了眨眼：“可算舍得出来了？”
苏蕴耳根微红，轻咳一声：“走吧。”
两人刚走出几步，身后暖阁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重云大步走出，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眉眼冷峻，周身煞气凛然，与方才暖阁内那个黏人的男人判若两人。
程姚媛下意识退后半步，却见苏蕴回头，冲他浅浅一笑。
周重云眸光微动，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