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听着那些陈佳遇转达的污言秽语,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就这么无声地流着眼泪看方懋。

    她那些曾经自以为是在帮助妹妹的行为,其实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警察同志你们说说,懋懋凌迟他有错吗?就只能他用那样恶毒肮脏的言语来‘杀人’,就不能我们动手吗?”陈佳遇轻声反问,可那眼神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不仅是谢思远,向哲也是我干的。”方懋擦掉那些情不自禁滑落的眼泪,忽然皱了下眉头,喉咙滚动了一下,才继续做手语。

    “要干掉向哲比我想象中的简单很多。”方懋手指的颤抖变得明显起来,刚擦干的眼泪又继续往下流,“那个时候,佳遇已经得到了他们更大的信任。他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把他们所有的行踪告诉我,我就能把向哲杀掉。”

    “哥罗芳是我和叶秀,也就是乔夏的继母做了个交易,花钱买回来的。她们家里条件并不好,我给的钱多,她就答应了,她甚至不知道我拿那瓶要来做什么。”

    “我提前几天在他们常去的酒吧踩点,熟悉了他们的备用钥匙存放点,于是轻而易举地放置一块情节中的指示牌,把男厕所门反锁,用哥罗芳把向哲迷晕,然后进行分尸。”

    “他很喜欢拍女孩的隐私照并传播,那我想他也应该会很喜欢自己的裸照和分尸视频被传播。”

    方懋流着眼泪,苍白着脸,嘴角却是上扬的。

    这一次,他们似乎在追赶什么时间,陈佳遇几乎是下一秒就紧接着方懋的话头,把设计杀死陈启华和李鑫的事说出来。

    他手在发抖,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另一只一直只是拉在薛海洲身上的手,慢慢的朝着那根绳索移过去。

    “乔夏和叶秀都是无辜的,她们和方黎一样,都只是我们选中的人。即便他们也有错,但也只是小错。”陈佳遇眼眶泛红,声音也带着颤抖,“只要你们答应我把他们放了,还他们清白,我就把薛海洲放了。”

    “这很公平吧。”

    萧明德慢慢地抬起一只脚,试图向前一步和陈佳遇、方懋好好交谈。

    可身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可乔夏和叶秀已经认罪了,就在今天早上。”

    萧明德下意识朝着身后的警员看过去。

    方懋和陈佳遇在听到这句话后,情绪瞬间激动。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们已经认罪了?!她们什么都没做,她们认什么罪!”陈佳遇抓着小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激动地喊道。

    那个警员不说话了,他说的那句话到底出自什么心思,在场的人多少都猜得到。

    那警员的心已经偏向陈佳遇和方懋了,凶手知道乔夏他们认罪之后,肯定没了任何顾虑,接下来人质就更加危险了。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员该做出的事。

    可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傻子……全是傻子……”

    或者是因为听到消息的痛苦,又或者是另一种痛苦,方懋的指甲死死抠着铁栏杆,眼泪不断滑落。

    他们明明都想好了。

    至少能活两个人。

    至少能活两个人的……

    她的嘴唇不断颤抖,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连哭泣都如此无力。

    “陈佳遇,你冷静一点听我说。现在还不是最后时刻,你们放了薛海洲,主动放下武器,方黎会给你们请最好的律师。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会有机会的,好吗?”萧明德看着陈佳遇和方懋,诚恳地说道。

    可萧明德的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警员的那一句话,让陈佳遇和方懋都明白过来,乔夏和叶秀不仅仅是认罪了,肯定还是把他们的罪责都揽下了。

    “不好。”陈佳遇咳嗽了几声,轻声说道,“我们有机会,就意味着……”

    他扭头看向薛海洲,“意味着他也有机会。”

    陈佳遇拉到绳索的手慢慢用力,声音却更轻,“我不会让他拥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抱在薛海洲身上的绳索瞬间松开滑落。

    滑落的,还有薛海洲。

    他浑噩的脑子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他连警方来时的求救都做不到,更别说在这种绝无生还机会下的自救。

    呜咽声瞬间被风声吞噬,只留下空荡荡的绳索堪堪搭在栏杆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卷落。

    “海洲!”

    警员们几乎是下意识惊骇地往前冲。

    下一秒,他们看到方懋咳嗽了一下,鲜血顺着鼻子和嘴角流下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几乎要扶不住栏杆。

    旁边的陈佳遇情况几乎一样,他牵上方懋的手。

    他们把手抓得很紧,似乎只有牵着的手疼了,体内翻江倒海的疼痛,才能稍微忽略。

    人质坠入百米高的干涸河床,不用想他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萧明德立马分散人手,一群人跑去搜寻薛海洲,另一群人把也要坠下去的陈佳遇和方懋死死拉了上来。

    方黎挥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向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的方懋。

    “懋懋!”她跌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方懋身边,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她听着方懋痛苦的呜咽声,抱着方懋,颤抖着伸手去擦妹妹嘴角的血迹,可指尖却被更多涌出的猩红淹没。

    “姐姐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不受控制的眼泪一滴滴滑落,方黎试图把方懋抱起来,可腿根本用不了力气。

    方懋痛苦的声音混着咳嗽声在耳边炸开,她现在还有一只耳朵戴着助听器,可那痛苦的声音却这样清晰。

    她看着记忆里那个总是向她撒娇的妹妹,此刻身体不断痉挛,一只手痛苦地抓着衣服。

    “我求你们,送我妹妹去医院……”

    方黎转过头,跪向身边的警察,重重地磕着头,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去,“只要能救我妹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薛海洲偿命,他们想怎么样我都可以,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