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找到方懋和自己，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是嫉妒吗？
嫉妒真的可以让人这么扭曲吗？
方黎不知道。
她只知道，坐在对面的三个人中唯一的一个女生，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被幸福之家的老师同化了，带着点扭曲，轻而易举地就能勾起方黎不好的回忆。
“我真羡慕你。”女生的声音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哀，“我那时候也被收养了，但因为收养制度不成熟，幸福之家钻了空子，把我给一对变态夫妇收养了。”
“你和你妹妹是我们院里最幸运的人，你们的养父母是主动找上门的，性格温和，家境优渥，我们都想成为她的孩子。可偏偏她们这种人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见你们是残疾人，就多了几分倾向。”
语速很慢地说了一句，女生表情又微微发生变化，“你男朋友现在是警察吧？他查过你吗？知道你是在幸福之家长大的吗？知道……你都被玩烂了吗？”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悲哀，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方黎的脸色微微一白，她很想反驳，可遗憾的事是，她还找不到话语反驳。
她像每一个被用黄色语言和谣言伤害的女生一样，开始就是不知所措。
唯一不同的是，她此刻所听到的这些，不是谣言，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童年的事，她无法反驳。
是此时此刻的幸福，蒙蔽了她的眼睛，她一直选择性遗忘那段记忆，也害怕提起，就从未和萧明德说过。
“他知不知道，不会影响我是现在的我。”方黎深吸一口气，忽视浑身倒流的血液，“你们以为把这种事告诉他，如果让他跟我分手了，就能威胁到我吗？”
“我告诉你们，绝对不会。”
方黎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又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们说的确实是我的过去，我无法否认。如果有人因为这些过去而跟我划清界限，我也坦然接受。”
“坦然？我看你可一点都不像你嘴上说的那么坦然！”女生笑着说道。
这抹笑容带着恶意。
坐在中间的青年男生也跟着嘲笑，“你以为你现在这么看得开，就能伤害不到你？可如果照片被传出去，伤害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人了，你那位亲爱的男朋友也会受到牵连。”
“据我们所知，他可不止是个小小的警察啊。毕竟小警察可买不起市中心的大平层独栋别墅。”
“他爸是萧远桥，省内排前五大大集团的董事长，至于他爷爷奶奶和妈妈，身份就更不用说了，网上随便一搜都是各种资料和新闻，全都是正向的。”
“可如果你的事曝光出去，你说会不会给他们家蒙羞？”
“你的男朋友会因此受到所有人歧视鄙夷好奇的目光，而你男朋友的家里人也都会陷入难听的传闻里。是，你的确是没有错，错的都是幸福之家的人，可这世界上的真的在乎对错吗？”
“他们只想吃瓜，只想在难得的休闲时间里找点乐子，以及看着光风霁月的人掉进烂泥堆。”
方黎的手指仅仅握着拳头，指腹血色全无，和她的脸色别无二致，“你说的是你们，还是其他人？”
“看来的确是离开幸福之家太久了，你都变得这么天真了。”青年男嗤笑一声，满是嘲讽，“是，肯定会有人帮你说话，会有很多人告诉你那都是过去的事，很多人都会让你不要在意所谓的‘贞洁’。”
“然后呢，是你能真的忘记以前的事？还是他们家里人能完全不被你的事影响？”
“我告诉你，嫉妒心是最可怕的。除了那些人，会有更多人嘲笑你、看不起你，连带着看不起你男朋友家里，他们终于找到了机会嘲笑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而本来就有钱的人不仅仅是嘲笑，也能借机落井下石。他们也会嫉妒你，凭什么一个脏女人还能攀上萧家的公子，他们会有无数肮脏的想法，来意/淫你和你男朋友的事。”
“到那时候，被‘扒去衣服’接受审判羞辱的人，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是你、是你的男朋友，以及他的家人。”
青年男生把放在方黎面前的照片都收起来，看她垂着眸子脸色苍白的模样，充满恶意地说道：“我们也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只是想把你拉下来。”
“都是一样出身的人，你不该过得比我们好。”
“和你男朋友分手吧，你这种人可配不上别人，也别脏了人一家子的好名声。”女生笑脸盈盈地开口。
有时候人的恶意就是那么纯粹，一句“嫉妒”，就可以毁掉一个人。
“好好想想吧。”另一个青年男也开口，“你心性坚强，可你的妹妹呢？养父母刚走没多久，你是想她再一次陷入绝望吗？”
“我听说她的成绩很好，上高中也能拿齐所有奖学金，说不定还能保送名牌大学，你要看着她被毁掉吗？”
方黎的视线随着他们的话，移到方懋那边。
妹妹很瘦弱，戴着耳机，听她的话不往这边看，而是乖巧地做着卷子。
“给你一天的时间哦。”
方黎收回眼神，她的声音仍然带着颤抖，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说了，我们不需要你给钱。至于好处……可能是因为这样做会让我们开心吧，也让我们心理平衡一些。”
有句很火的网络用语叫“自己的失败固然值得反思，别人的成功更令人揪心破防”，这句话足够诠释他们心理了。
都是烂人，方黎两姐妹怎么能顺顺利利和过去割席？
“好了，我们走吧，让方大小姐好好考虑考虑。”青年男率先站起来，另一个青年男跟着站起来。
而女生还坐着，直勾勾盯着方黎，说道：“你现在叫方黎，你的养父母一定很爱你。”
说完，她才起身，跟着两个人离开了。
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