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即便报酬再丰厚，他心里也起了疑虑。
“到了第三年端午，我偷偷跟着仙姑的一支队伍，瞧见一座布满洞口的山。那些古籍，估计就是从这些洞口运出来的。当时，他们已经开始拆除架在洞口的设施，我猜这次行动要结束了。”
于是，金万堂放松了警惕。
端午过后第三天，队伍付出十几条人命的代价，成功送出一批珍贵的战国鲁黄帛。
在复原鲁黄帛时，金万堂一时起了贪念，私藏了一份。结果很快被发现，好在霍仙姑出面求情，才保住他一条命，不过也被赶出了队伍。
“哦？你说按住你脑袋的手，是这样吗？”胡飞飞轻轻抽回被解雨臣握着的右手，突然伸出食指和中指，那手指奇长无比。
“张、张家人！”金万堂瞳孔骤缩，仿佛又回到了被发丘指按的头痛欲裂的时候，随即又哀嚎起来：“我何德何能，竟让九门四家人一起找上门来。”
霍家的霍秀秀和兼挑红解两家的小九爷就不说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是小九爷姘头、人狠话不多的姑奶奶是九门中最神秘的张家人呐。
胡飞飞并未解释自己和张启山的张家并无关系，缓缓放下手，语气平淡：“你心里应该清楚，能牵头组织这么大规模盗墓行动的，除了九门之首，还能有谁。”
“好吧，我确实猜到是张大佛爷牵头的。但在那个年代，这样规模的行动，就算是九门联手，也很难调动。”
金万堂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最怕什么样的存在。就算心里有怀疑，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他把帛书卖给裘德考，除了有点缺钱，更多是为了转移视线，不然凭他的才华还能真的饿死吗？
解雨臣不敢细想，追问道：“那后来呢？那次行动最后怎么样了？”
“那我哪知道？我没跟到最后，半截把我给开了，而且那次行动，保密程度做成那样了，道上从来没听说过，关于那次行动的任何传闻，你们要知道更具体的事，就要去问仙姑本人了。”
“对了，你们要是见到仙姑，记得帮我带句话。”金万堂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挤眉弄眼地看向霍秀秀，“我这至今都还单着呢。”
霍秀秀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回去的路上，霍秀秀慵懒地窝在加长轿车宽敞的后座里，开口道：“我仔细查过奶奶的信件，自六五年后，她便再没参与过任何相关行动。要么，九门在那次行动里就找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要么，期间发生了某些变故，致使九门终止了合作。”
解雨臣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分析道：“应该是后者。陈文瑾、吳三省，这些九门二代都去过西沙考古，这就说明，九门的行动实际上仍在持续。”
霍秀秀身子前倾，将下巴搁在胡飞飞的靠背上，满脸疑惑地问道：“对了，小飞姐姐，你怎么知道那次行动是张大佛爷牵头的？”
“我诈他的。”胡飞飞手腕潇洒一挥，右手手指瞬间恢复正常长度，解释道，“在你们九门之中，当年最具影响力的，不就是张启山吗？他是个身份不低的军官，除了他，还有谁能凭借人脉搞来苏联的设备？”
霍秀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没有上层的批准，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根本不可能瞒天过海。”
至于说什么盗墓违法、上面的人不可能知法犯法，她读小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处于灰色地带，不是简单的对错能界定的。
解雨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神色间满是头疼。
九门所牵扯的事情，愈发复杂了：“要是金万堂所言属实，那些背后的人物，绝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撼动的。”
盗墓贼最怕的，除了官还能有什么，张启山自己就是官，能驱使他行动的，想必是更为了不得的人物。
虽说解家在商界也算有头有脸，可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巅峰，地位、财富应有尽有，便会担忧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这一切，于是，延续这种生活就成了他们唯一的追求。翻开史书便能发现，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尤其是开国皇帝，从秦始皇开始，历经数千年，无一例外。”
从前，解雨臣只是不敢去想，但是会跟这些扯上关系，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胡飞飞伸手按住解雨臣不停揉搓太阳穴的手，动作轻柔地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轻声提醒：“这难道不正是我们的优势吗？年轻人不会惧怕死亡，只有那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才会对长生有着近乎疯狂的渴望。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权力早已更迭，九门都传到第三代了，我们的敌人，想必也换了一批。”
胡飞飞从姥姥那里听闻过更多类似的事，无论是人还是妖，一旦有了私欲，就会变得无比贪婪，永远想要得更多。
妖族同样贪求长生，所以拼命修炼。
虽说它们无法真正做到寿与天齐，但与人类短暂的生命相比，能活上几千年，也近乎长生了。
因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妖族为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达成了绝不暴露身份的共识。
霍秀秀连忙举手赞成：“那个‘它’，如今肯定没那么大势力了，不然吳三叔哪敢打破这局面。”
“陈文瑾的笔记里，反复提及‘它’，却从未说明‘它’究竟是什么。可‘它’的存在，从很早就开始影响九门，甚至早于西沙考古、巴乃考察。
从霍仙姑到吳三省，再到吳邪，我觉得这个‘它’，并非单指某一股势力，而是一类人。所有妄图寻找长生的人，都可以被称作‘它’。
自古以来，追求长生的人从未断绝，也正因为这些人，诞生了许多臭名昭著的盗墓团伙。即便九门的创立并非源于此，被‘它’盯上，也似乎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