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解雨臣寄出信件的调查有了眉目,他们只得与吳邪兵分两路行动。

    胡小非之前让他们别再插手张家古楼的事,因此这次行动众人都瞒着他。

    至于胡小唯,身为妖物,什么事能逃过她的眼睛?不过是心照不宣,佯装不知罢了。

    但是黑瞎子还是被留下来打掩护。

    琉璃厂东街,人潮熙攘,胡飞飞和霍秀秀挽着手,悠然地在前面闲逛,解雨臣一脸无奈,跟在两人身后,适时抛出一条消息:“据我所知,裘德考手里的帛书,就出自琉璃厂。”

    霍秀秀眼睛一亮:“这么看来,咱们来对地方了。”

    胡飞飞虽来北京许久,此前来琉璃厂,也只是去青云阁品尝点心。

    因为那些文物书画还没有她家里摆出来的珍贵,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琉璃厂算得上是北京极具历史底蕴的文化老街,它起源于辽代。后来,来京城赶考的文人墨大多汇聚于此。乾隆年间,灯会也迁到了这儿,‘百货云集,灯屏琉璃,万盏棚悬’,描绘的便是当年灯会的盛景。咱们要找的人,能在这儿开店,在你们九门的圈子里,想必也小有名气吧?”

    霍秀秀点头附和:“没错,这个金万堂,是琉璃厂一带出了名的‘蜘蛛’,不仅做古董生意,还买卖消息,人脉极广。”

    三人在一间古董铺前停下。

    “俗人堂?这店名取得倒是有趣。”

    走进店内,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精瘦的老者,正站在柜台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柄玉刀。

    察觉到有人进店,他抬眼瞥了一下,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态度极为傲慢。

    霍秀秀松开挽着胡飞飞的手,双手抱胸,开口评价:“这三孔玉刀,品相还不错。”

    金万堂脸色稍有缓和:“可以,想不到年纪轻轻,还挺懂行,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呢。”

    解雨臣见状,一把牵住胡飞飞的手,脸上笑意渐浓,目光直视金万堂,大气地说道:“开个价吧!”

    听闻有购买意向,金万堂这才放下手中玉刀,抬起头来,一开口,两颗金牙格外显眼:“兄弟,你算是淘到宝了,就这刀的成色,如今市面上可不多见。”

    两人用帕子遮住手,开始暗中议价。

    议价过程中,金万堂不禁惊讶地看了解雨臣一眼。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他还是头一回碰上主动抬高价格的买家。

    解雨臣一副不差钱的模样:“别惊讶,这刀值这个价。另外,我还想向你打听点旧事。”

    金万堂笑容瞬间收敛,心想这买刀不过是幌子,打听旧事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你们想知道什么?”

    胡飞飞适时开口:“旧事毋重提。”

    这话,正是金万堂给霍老太太回信中的内容。

    金万堂瞬间明白过来,敢情几天前那封信,是这几个年轻人寄的。他就纳闷,都快四十年没联系的仙姑,怎么突然写信,还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毋重提,那咱还提这事干嘛?”

    霍秀秀一脸不信地看他:“那事你真的没有再提吗?”

    “哪件事?”金万堂看他们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但又不说话,哪能不知道这三个年轻人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想诈我?行了这刀我也不卖了,好走不送。”

    胡飞飞脸上挤出一丝礼貌性微笑,说出的话却毫不气:“你得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来横的是吧?”金万堂气极反笑,“来横的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金爷我在道上是什么地位。得罪我,可是要被吊起来打的!”

    胡飞飞向来“善解人意”:“那么,如你所愿。”

    眨眼间,金万堂双手被缚,一条长鞭高高挂在房梁上,他只能脚尖勉强着地,模样十分狼狈。

    他哭丧着脸,时不时晃动身体维持平衡:“我真不知道是解家小九爷,你看我这有眼无珠,这仙姑都说这事儿过去了,怎么,你们又来了呢?”

    霍秀秀在东侧悠然落座,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语调平静:“裘德考和我奶奶喝茶,奶奶问问你要不要一起。”

    “千万别告诉你奶奶,我卖帛书就是为了挣点钱,山里的事儿我是一点都没说。”

    解雨臣自然地拉住胡飞飞的右手,在主位上坐下,目光扫向金万堂,轻笑一声:“这么说,裘德考手上的帛书拓本,还真是你给的。”

    “原来你们不清楚啊……”金万堂瞧见三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诈了,懊恼道:“还真让你们给诈出来了。”

    解雨臣表情一凛,语气严肃:“金万堂,说,这帛书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金万堂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旧事毋重提啊,毋重提。”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胡飞飞手中鞭子猛的一收紧,金万堂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手、手腕要断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几乎就在下一秒,金万堂便服软了,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姑奶奶,你先把我放下来,咱们好好说。”

    长鞭一松,金万堂“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疼得直哼哼。

    场景一转。

    金万堂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猛灌一口,又重重放下:“这事得从1963年初说起……”

    四十一年前,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却已然在琉璃厂闯出了眼毒和百事通的名头。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霍仙姑踏入他的店铺,邀请他参与一次倒斗行动。

    当时,他一来是被丰厚的报酬打动,二来,也是因霍仙姑的美貌,便一口应下了。

    解雨臣追问道:“那次行动是霍仙姑牵头的?”

    “具体来说,是九个人。”

    “九门?”

    “嘘,小声点!”金万堂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安全后,才接着说,“那次行动规模庞大,局势复杂,远超你们想象。”

    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四川四姑娘山。算上前期收集资料、采购装备的人,参与人数多达上千。就连装备都是从苏联进口的,背后关系盘根错节,难以理清。

    从每隔几天就有伤员被抬回营地,便能看出这次行动有多危险。

    好在金万堂只需待在营地,分析众人带出的文物古籍,其他事一概不用操心。

    可谁能料到,这一待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