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又小憩了整整一个小时,阿宁便带着五六个人准备下水。

    吳邪原本也想一同前往,可阿宁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就你这体质,我可真怕你一下水,那些尸体都得活过来,到时候平白无故给我们增添一堆麻烦。”

    吳邪……吳邪竟一时语塞,无力反驳,只能苍白地解释道:“我之前在西沙海底墓也潜过水,那么深的海域,我不也平安抵达了海底墓,如今不过是区区一个湖泊,根本不在话下。”

    王胖子立马跳出来拆台:“得了吧,天真,你该不会是忘了海底的禁婆小姐姐吧?她可对你稀罕得很呐。”

    吳邪狠狠瞪了这死胖子一眼,心里想着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吗。

    阿宁可不管他们在一旁的拌嘴,冲胡飞飞点头示意后,身姿优雅地跃入水中。

    这群雇佣兵个个都持有专业潜水证,对他们而言,眼前这个湖泊的潜水作业还算轻松。

    仅仅一个下午,他们便陆陆续续打捞上来不少东西。有六七十年代的手表、水壶之类的物件,还有三四具已经发绿发黑的骨头架子。

    这些发现足以证实,盘马当年确实杀害了考察队的人,而后来出山的考察队是由第二批人假扮的。

    见状,胡飞飞果断叫停了打捞作业。

    在一旁围观的云彩,瞧见那些骷髅头,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怯生生地问:“胖哥哥,这些骨头该不会是人的吧?”

    胖子赶忙把她拉到一旁,煞有介事地说:“云彩妹妹,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啊,我们是上面派来调查一件三十多年前凶杀案的。你也看到这些受害人了,由于凶手至今还未归案,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千万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

    云彩瞪大了眼睛,重重地点点头:“胖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胡飞飞看着那些骨头架子,神色平静,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躯体罢了,连鬼魂都不见踪影。

    她吩咐手下用防水袋把这些东西装好,想着明天再下水打捞一次,差不多就能结束了。

    突然,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赶忙叫住正在擦头发的阿宁:“你分出一队人去西南方向守着,一旦有什么情况,立马通知我。”

    阿宁点点头,没有多问缘由,作为手下,她深知少说多做才是关键。

    解雨臣望着抽着竹筒烟的盘马,好看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个老家伙看到那些被他害死之人的尸骨后,就一直沉默地坐在那儿,脸上毫无表情。

    解雨臣突然开口问道:“你后悔过杀人吗?”

    因为解雨臣承诺过会照顾盘马儿子一家,盘马对这个气质贵气的年轻人还是心怀感激的,所以也不打算回避他的问题。

    “或许吧。”盘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也不怕你这样的大老板笑话,其实我们失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后悔了。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我们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就向考察队的人请求原谅,或许也就是个盗窃罪。只是造化弄人呐,当时我们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又或许像他们这些靠打猎为生的山民,手上沾染鲜血已成习惯,对生命早已变得漠视,被人抓到的第一反应就只有杀人灭口。

    解雨臣心里明白,盘马口中的后悔,不过是后悔没料到杀人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从他的角度来看,又是引来了湖中的妖怪,还被威胁自杀,被塌肩膀辖制。要是没有第二批考察队出现,他恐怕半分悔意都不会有。

    得儿,自己干嘛还要多此一问呢,人都已经杀了,盘马后悔又有什么用。

    解雨臣轻轻嗤笑一声,起身去找阿飞,他还是觉得和她这样善良又性情率真的人待在一起更舒服。

    暮色低垂,山林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揉碎,湿漉漉地裹挟着四周。

    “小花儿,怎么了?”胡飞飞像往常一样敏锐,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解雨臣眉眼间那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

    解雨臣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动作自然而亲昵,低声叹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人性这东西,实在是复杂得很。”

    人之所以区别于野兽,大抵是多了人性这份温柔。可像盘马那般,轻易便能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又何尝不是人性的一种体现?

    解雨臣想到这里,内心泛起一阵苦笑。

    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自从接管解家,双手同样沾染了不少鲜血。

    再者说,他们这些出身九门的盗墓贼,又有哪个是真正干干净净的?哪怕是看似天真无邪的吳邪,也是从小见惯那些足以吃花生米的勾当的。

    胡飞飞看着解雨臣有些黯淡的眼神,心里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

    那些被打捞上来的森森白骨,还在那摆着呢。虽说她自幼由妖教养长大,对人类的道德感没那么强烈,但她实在见不得解雨臣这般低落。

    得想个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这么想着,她凑近解雨臣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解雨臣听后,原本沉郁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眸微眯,缓缓点了点头。

    临近雨季,天色暗得格外快。

    用过晚饭后,阿宁便开始催促众人赶紧休息,只留下两个听觉最为灵敏的人负责守夜。

    此时,天上堆积着厚厚的云层,月光被严严实实地遮蔽,目力所及之处,五米开外便是一片漆黑。

    好在他们携带的设备足够先进,留守的老欧与阿敏借助仪器,还能勉强探查整个营地的情况。

    而营地之外,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其间夹杂着各种虫子此起彼伏的鸣叫,仿佛在演奏一首诡异的夜曲。

    都说雨林里危险,多蛇虫鼠蚁,其实古有毒瘴之地的百越也没好到哪去。

    阿敏作为雇佣兵中的新人,着实被这山林中的蚊虫折腾得够呛。

    她不耐烦地将袖口和裤脚紧紧扎好,甚至为了保护脸部,直接戴上了防毒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