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孝顺,之所以如此行事,应是为其母出气,以解心头之恨。

    怀锦……终究是替母受过了……

    “陆太医……若是近日求得药引,秦王可还有救?”郑太后缓声问道。

    “自然!”陆太医颔首应道,“只要七日之内能拿到药引,老夫必可保王爷安然无恙!”

    即便解毒之后,王爷的身子骨难如常人康健,但好生将养,自是无碍。

    虽说难以长寿至半百以上,但再活个二十年理应不是问题……

    “即刻为哀家更衣梳妆!哀家要入宫见安太后一面!”

    言罢,郑太后霍然起身,继而迈着沉重而颤巍的步伐,离开内室。

    为人母者,为救孩子的性命,纵然跪地叩首,亦会毫不犹豫……

    一个时辰之后,慈安宫中。

    宫人们尽数退下,殿内唯余身着紫色华服的安太后,以及身穿暗红色宫装的郑太后。

    新帝登基已三载有余,大雍的两宫太后还是初次单独聚首。

    毕竟除了宫中除夕家宴,与皇帝的大婚外,郑太后常年居于行宫,鲜少回到寿安宫。

    “咚——”

    只见郑太后突然屈膝下跪,其正前方恰是悠闲品茗的安太后。

    “姐姐……你久居宫外……难道竟全然忘却了宫规不成?”

    见状,安太后面不改色,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浅浅笑容,只是抬眸淡淡地提醒一句。

    “姐姐为先帝发妻,乃是尊贵无双的母后皇太后,妹妹可比不了……”

    说着,安太后慵懒地起身,欲将郑太后搀扶起来,然其一意孤行,竟执意跪于地上。

    “姐姐如此行事……莫不是铁了心要折妹妹的福寿?”

    安太后无奈松开双手,重新落座于锦榻之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郑太后缓缓抬头,目光恰好瞥见眼前那纤纤玉手、十指蔻丹。

    一时之间,她竟有片刻失神,二人不过相差六岁罢了……

    然而,安若鸢依旧是云鬓花颜,一颦一笑间,实乃美艳不可方物。

    “姐姐……妹妹这双手美吗?”安太后轻抬玉手,“先帝曾盛赞——‘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

    其手轻转间,指上的金嵌红蓝宝石环戒散发着耀眼夺目的璀璨光华。

    “安若鸢……”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特意来此的目的……你应心知肚明。”

    郑太后直视着眼前女子那双妩媚动人的明眸,一字一句甚是清晰。

    “求你赐予秦王一条生路……”

    “只要我儿平安无事,我即刻去侍奉太皇太后,自此以后,大雍唯有你一位皇太后。”

    安逸祥和的慈安宫中,但见郑太后跪得笔直,直接将话语挑明。

    “一位皇太后?”

    闻言,安太后轻抚鬓间金簪,脸上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

    “两宫太后又如何?如今坐上龙椅之人是我的儿子,尽享尊荣者,也唯有哀家一人。”

    “郑卿斓……”

    “自我入宫至今,已逾二十载,其实我未真正怨恨过你。”

    “只因……从始至终……我从未将你视作我的敌手,甚至连太皇太后……也难入我的眼。”

    说到这里,安太后再次起身,将发怔的郑太后搀扶起来。

    “过去的二十年间,在这宫中,我的主子与对手,唯有先帝一人。”

    “尔等……着实……不、配!”

    最后这句话,安太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出,隐含笑意的话语中,却不见半点轻视之意。

    她似乎仅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郑卿斓……你正位中宫,膝下坐拥嫡长皇子,母族势大,又有大权在握的太皇太后。”

    “而你前期钟情先帝,后来因知晓真相而满怀伤心,终日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