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清胡乱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多了,不过豆花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伤口还在愈合中,不宜挪动,你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它吗?”

    张伯他们都见过黑甲卫,带男人回去也不会吓到他们。

    只要避开谷中的村民,不让他们发现即可。

    “不必”,男人摇头,嗓子依旧哑的厉害,“只要得知它性命无虞,就够了。”

    宋婉清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这人倒是有意思。

    一身的杀伐气,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竟对一只狗格外的爱护。

    瞧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应当是特意赶过来探望的。

    真是铁汉柔情。

    “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男人闷闷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了她脚边的树干上,“你砍这些树做什么?”

    “准备一些木材,让木工给孩子们做几套桌椅。”

    她不打算做古代读书人用的那种案桌,又矮又小的,连腿都伸不开,时间长了,眼睛都会出问题,她打算自己画图纸,让木工照着做。

    “我来吧”,男人说着,竟要弯腰来接她手中的斧头。

    他突然的靠近,可把宋婉清吓了一跳,她忙不迭的跳开,“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双大哥你了。”

    男人动作一僵,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慌忙站直身子,收回手臂。

    眉头紧紧皱起。

    本就冷峻的眉眼,此刻,更显疏离。

    宋婉清面上浅笑。

    一颗心却剧烈的跳动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男人刚才的举动,和原主记忆里的林宴有八分相似。

    当然。

    林宴帮原主,纯粹是因为看不下去原主祸害东西的原因。

    完全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想法。

    像归像。

    可转念一想,男人或许是因为陈啸天给他的令牌,才想着给她帮忙。

    许是她多想了。

    两人距离很近,风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双大哥,你受伤了?”

    黑甲卫始终身着玄衣,外面还穿了薄甲,再加上他们有意隐瞒,光凭肉眼很难看出他们到底有没有受伤。

    “小伤罢了。”

    血腥味很重。

    这可不是小伤。

    宋婉清从腰间取下水囊,简单洗了一下手,“你把薄甲脱了,我给你上药。”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之前付给了我六十两银子,还剩很多,就当这次的诊金吧。”

    此人身手了得,在黑甲卫中应当也是类似薛恒的存在,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和他交好,日后也方便向他打听事情。

    虽然有令牌在,但从之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只要他不想说,寻一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或许只简单说一下。

    若是异鬼打了进来,一句两句简单的话,可不够。

    到了那时,多一分对战况的了解,就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男人沉默半晌,终于抬手去解身上的薄甲。

    只不过,动作十分的迟缓。

    宋婉清看出了不对劲,“你伤到手臂了?”

    男人不说话,便是应了。

    “你别动了,我来。”

    不等男人开口,宋婉清快步上前,麻利的帮他脱下了薄甲。

    说是薄甲,却一点都不薄。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没了薄甲的遮挡,玄色常服上被血洇湿的痕迹清晰的显露了出来,几乎浸透了一整个上半身。

    宋婉清眉头紧锁。

    这出血量,若是寻常人,早就晕过去了。

    这男人竟然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体质真是逆天。

    常服并没有破损。

    这是旧伤出血。

    她拽着男人让他坐在木头上,正欲扯下他衣裳的时候,手被他摁住。

    “我自己来吧。”

    宋婉清对上他的视线,“我不认为这么大的出血量,伤口只上金创药就能止住血。”

    自从豆花一事后,随身带草药和针线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

    男人眸色暗了暗,松开了手。

    宋婉清面不改色,绕到他身后,双手握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扒。

    男人闷哼一声,身子也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疼了?”

    “我轻点。”

    宋婉清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男人精壮的后背上。

    三条将近十厘米的伤口,其中一条,伤到了右臂。

    虽然被人处理过,但此刻都崩开了。

    线和翻开的皮肉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真不知道该说这男人疼点高,还是能忍了。

    她取出匕首,用火折子烧了一下。

    而后小心翼翼的挑出之前缝合的线,这一步,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线从皮肉里抽出来,几乎和钝刀割肉差不多了。

    男人却除了刚开始闷哼一声,再无声音。

    宋婉清好几次都忍不住停下动作,静下心听他的心跳,生怕人还坐着实际上已经过去了。

    之后的缝针上药,亦是如此。

    做好一切,宋婉清替他穿好衣裳。

    男人眼尾发红,“多谢宋姑娘。”

    宋婉清摇头,“你现在要好好修养,若是伤口再崩开,导致感染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命。”

    男人一愣,缓缓点头。

    宋婉清似是想到了什么,“边境可有一名叫齐少天的人?”

    “有。”

    宋婉清笑了笑,看来,她当初的猜测果然没错。

    陈啸天预料到自己这一路会不太平,于是,和齐少天分开走了。

    “他手上有一副方子,你回去后,让随行军医给你按方子煮药。”

    “你认识他?”

    “认识。”

    提到齐少天,宋婉清就不由得想到季冬宛,心中多了几分怅然。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齐少天刚来军营不久,陈大人不会让他上战场打仗的,军营里面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男人莫名说了一句。

    宋婉清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她什么时候说,担心齐少天了?

    齐县令往上递了奏折,解决了军营的燃眉之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陈啸天都要保证齐少天的安全。

    等等……

    宋婉清抬头看向男人。

    他不会是以为,她刚才是因为担心齐少天,才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吧?

    “你……”

    “娘,吃饭了!”

    林书勇的声音,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