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秘境树屋内。
染着素香的纸张推过来,陈无邪迎上花绮罗迷人的凤目,她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气质自然平静,让陈无邪顿觉尴尬,将心里的遐思扔到九霄云外。
花绮罗似乎能看穿他心中所思所想,令他莫名的自惭形秽,升不出邪念。
陈无邪收敛心神,花绮罗字迹秀丽圆润,犹如她的人,美丽大方。
“小然是随我嫁过来的贴身侍女,与我姐妹相称,若有得罪之处,请多见谅!”
陈无邪摇头道:“不得罪,不得罪!”
难怪李悬他们会对小然那般气,随嫁的贴身侍女,就是齐青霞的小妾,又和花绮罗姐妹相称,地位可不低。
花绮罗再写下几行字。
陈无邪看后,惊讶道:“齐大哥要我做天圣教的传功长老?”
花绮罗颔首。
她写字很快,字迹工整,将前因后果道来。
原来齐青霞虽然在宫殿内得到一炉丹药,却因为身受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突破,他担心死后,天圣教四分五裂,左思右想,决定让陈无邪做传功长老。
传功长老是教主闭死关后,为防止传承断绝留下的后手,传功长老在天圣教地位独特,不得参与天圣教的管理,却掌握着天圣教的武功传承,在遇上类似灭教的危机时,可以保留火种。
不仅天圣教,武林各大门派,都有类似的人,他们隐藏在幕后,一旦门派出现危机,或是被强敌所灭,他们隐姓埋名,寻新的传人,东山再起。
烂陀寺立教两千多年,几经战火,数次重建,传功长老,功不可没。
“这,事关重大……”陈无邪皱眉。
花绮罗写到:“你叫青霞大哥,我就叫你声弟弟。青霞修炼的武功,伤人伤己,成先天的几率不到一成。闭关前,他说弟弟为人坦荡,绝不是背信弃义之辈,将天圣教传承交给你,他最是放心,我也这样觉得。若弟弟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陈无邪挑眉,道:“不是为难,而是我一个外人,做天生教的传功长老,不太合适?”
花绮罗嗔怒,白他一眼,写到:“传功长老由教主指定,无人知晓,乃是奇兵,弟弟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无邪沉吟,道:“天圣教内没有合适的人?”
“人心思变,青霞若是出事,教内定起祸端,到时无人压制,就如今日飞仙门,四分五裂,混乱难平,内忧外患,就如今日之赵国,灭顶之灾不远。”
陈无邪点头,天圣教在齐青霞带领下,锐意崛起,一旦受挫,锋芒不在,飞仙门第一个出手,西原武林各派,群起攻之,不出几年,天圣教就会烟消云散。
类似天圣教这样的门派太多了,顶梁柱一失,立即衰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齐青霞很清楚,方才做出惊人的决定。
虽然和齐青霞相处不久,但陈无邪对此人很是佩服,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坦坦荡荡,气魄过人,不愧是一教之主!
“好,既然大哥和嫂夫人如此信任,那我却之不恭!”陈无邪肃然道。
花绮罗展颜一笑,满室生光,她起身走进香闺,拿出一只黑色木盒,放在桌上。
木盒古朴,雕刻一只三足神鸟,栩栩如生,脑后是一轮大日,散发万丈光芒。
啪嗒一声,木盒打开,里面是三本秘籍,分别是《火焰刀》、《大日剑经》、《燎原诀》,前二者是招式武功,后面的是催动二者的心法,这三本秘籍,就是天生教的根基所在。
此外,还有一块玄铁令牌,正面铁画银钩“天圣”二字,背面刻着和木盒上一模一样的三足神鸟。
花绮罗写到:“弟弟将上面的武功、心法背下来,牢记后,我会毁掉。此令是传功长老的象征,弟弟妥善保管!”
陈无邪点点头,他先拿起《燎原诀》,这是修炼《火焰刀》、《大日剑经》的基础,是内功心法。
花绮罗则起身离去。
《燎原诀》有九重,陈无邪一一记下,揣摩心法的玄妙,却不修炼。
《燎原诀》取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意,内力运转,以最小的内劲,迸射出最强的力量,配合《火焰刀》、《大日剑经》这样的霸道招式,威力极强。
不过,这样的迸发,就如火山爆发,毁天灭地,极容易给经脉造成损伤,使得修炼之人,寿命不长。
武功心法并非以多取胜,尽管可以修炼多种相互配合的心法,但杂而不精,有时反而不如修炼单一心法。
陈无邪有《引魔诀》,还修鬼窟的《长生不死功》,都是偏邪的心法,再修至阳至刚的《燎原诀》的话,内力冲突,反而自讨苦吃。
《火焰刀》、《大日剑经》都有九重,两者需要精妙的内劲掌控,威力不俗,修炼后,反过来会促进《燎原诀》,相辅相成。
齐青霞同修《火焰刀》、《大日剑经》,刺激《燎原诀》,三者共同进步,真是天纵奇才!
背完三本秘籍,陈无邪喝了口花茶,起身活动筋骨,骨节咔咔脆响,《引魔诀》在体内运转,旺盛的血气,让他浑身是劲。
“力量变强了!”
他挥挥拳头,走到窗前,欣赏远方的美景。
他感觉要是再和异兽打一场,绝不会那么狼狈。
“是魔刀带来的变化?”
他手掌按住刀柄,冰凉的触感传来。
陈无邪还记得那些血色的画面,醒来后,魔刀光芒隐去,连刀身都变得漆黑。
他觉得,自己伤势尽复,甚至力量更强,和魔刀的改变定有关联。
“没有心?”
陈无邪沉思,魔刀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梦境”之中的打斗,令他十分震惊,他以为自己在先天之下,已经少有敌手,没想到竟被“自己”完克,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如对方!
他还不够强?
幽幽清香袭人,陈无邪回过神,发现花绮罗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她远眺山林,似乎与山林融为一体。
陈无邪闻到她身上传来的缕缕体香,不由心神荡漾,她身上有一种自然的风韵。
花绮罗偏头微笑,指了指心,再指了指天、地、树、花……
“万物皆我心?”陈无邪猜测道。
花绮罗摇摇头。
“我心即万物?”
花绮罗笑了笑,走回藤椅上坐下,提笔写字。
陈无邪走过去,低头看。
“弟弟的心是空的,犹如明珠蒙尘,不见宝光,心不圆满,武学就有破绽。”
陈无邪沉思,拱手道:“还请嫂夫人教我!”
花绮罗薄怒,写到:“一口一个嫂夫人的,我有那么老么?”
“不老不老,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陈无邪擦汗道。
“要修炼《百灵经》,必须是纯洁处子,我与青霞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你叫姐姐就行。”
陈无邪依言道:“好!”
花绮罗笑着,让他坐下,写到:“我以前有个弟弟,死于战乱,幼年早逝,他要是不死,与你一般大。我看到你,就像看见我弟弟,很亲切!”
“我也觉得姐姐很亲切!”陈无邪真心道。
花绮罗开心一笑,写到:“心炼是武学难关,最重要的是倾听来自内心的声音,做事问心无愧。”
陈无邪皱眉,道:“姐姐还有没有什么更简单的办法?”
花绮罗想了想,写到:“磨难最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和心灵,繁华和强大反而会蒙蔽内心,让人迷茫,失去自我。”
陈无邪沉吟:“磨难?就像烂陀寺的苦行僧?”
花绮罗颔首,写到:“也不必如此,生逢乱世就是最大的磨难,弟弟可以尝试舍弃武功,去军中走一遭,军队的铁、血,对意志磨炼有帮助!各门派中,都有弟子在军中述职,有捞取功劳的,也有刻意磨炼的,凌如玉、李师佛等等高手,久居军队,并非没有理由。”
“从军么?”
陈无邪意动,他还记得张青教他刀法时,对他说过最好的刀法,是在杀人的过程里磨炼出来的。
凌如玉年轻时练刀,入军中杀敌,不知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他能成为赵国的上将军,手上沾满血腥,脚下满是枯骨。
陈无邪深吸口气,拿定主意。
花绮罗见此,淡淡一笑,她指了指桌上的秘籍。
“我已经记下!”陈无邪点头。
她以火点燃,将秘籍烧成灰烬。
陈无邪则收好令牌。
小然端来饭菜,原来又到了吃饭的时候,在这秘境之中,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夜晚,难分时辰。
认了姐弟后,陈无邪和花绮罗之间少了隔阂,谈笑更自然了。
小然却没给陈无邪好脸色,她还记着山峰上的事,觉得是陈无邪故意的,而且她打听过陈无邪,知道他的风流成性,跟防狼一样,生怕陈无邪对花绮罗做些什么过分的事。
陈无邪摸着鼻子,他的名声,难道真的很差?
毫无疑问,小然警惕的目光说明一切,的确是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