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柳灵荷就带着月容和珠玲出了门。说是送月容去拜师，其实也想顺便给珠玲看看病。清晨的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路上行人寥寥。
珠玲最近长高了不少，小脸圆润可爱，但身材已经开始显出少女的纤细。她走在月容身边，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月容的脸色。
苏嫣嫣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她跟刘婶子交情不错，这种事自然要帮忙。看到几人来了，她连忙迎上去：“来得正好，再晚些就该排长队了。”
穿过几条小胡同，空气中渐渐飘来一股药香。转眼间便抵达医馆，柳灵荷心里有些失望，本想把月容送得远一些，没想到这么近。
她和刘婶子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能断了那两个人的念想？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阵浓郁的药香飘来，珠玲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黑色的大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养生斋”三个大字，笔力遒劲。
柳灵荷轻轻敲了几下门，很快就听见脚步声。门开了，一个白衬衣少年站在门口。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沉静如水。
珠玲忍不住在心里把他和欧潇阳做比较。欧潇阳的眼神是冷漠的，像一潭死水；而这个少年却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都在他心中。
“对不起，今天的号已经满了，请明天早些来。”少年礼貌地说道，声音清朗，不疾不徐。
苏嫣嫣连忙解释：“我们是来拜师的，不是看病。这是刘婶子家的闺女，想跟着先生学医。”
少年的目光在珠玲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里面请。”他的动作优雅从容，像是经过精心训练。
庭院宽敞超乎预期，一个小池塘里还漂着几块残冰。五月末的东北，春天来得晚，树木都显得有些萧条。池塘边种着几株芦苇，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珠玲正感叹着，忽然闻到一阵清香，原来是一株晚开的梅花，在阴凉处静静绽放。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穿过院子，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厅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一张红木桌案上摆着各种医书和药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桌前研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师父，有人来拜师。”白衬衣少年轻声说道。
老者放下笔，仔细打量着月容。月容低着头，不敢与老者对视。她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心跳得厉害。
“学医不易，需要专心致志。”老者的声音浑厚有力，“你可想好了？”
月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想好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老者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从今天开始，每天卯时来，戌时走。先跟着小徒弟抄方子，熟悉药性。”
月容连忙跪下磕头：“谢谢师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你看，这位先生好像对珠玲很感兴趣啊。”刘婶子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一边剥着豆角，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月容低垂着眼帘，睫毛微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珠玲注意到了月容的异样，心里一紧，她知道月容的自尊心又受伤了。
院子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蝉鸣声不知疲倦地响着。拜师的事情虽然成了，却与她们最初的打算背道而驰。本想借机送走月容，让她远离秦俊杰，谁知这位大夫的住处就在附近。更要命的是，那边只有两个男人，月容不能住进去，只能每天回来住。
“养儿育女真是债啊，睁眼闭眼都得操心。”刘婶子叹了口气，手中的豆角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却被柳灵荷抢先一步。
“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没出什么大事。”柳灵荷一边说，一边把豆角放进竹篮里，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那天下午放学，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树梢，带来阵阵清凉。欧潇阳破天荒地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小跑着追上了正往家走的珠玲。他的书包随着跑动的节奏一颠一颠，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能去你家看看云斑吗？”他停在珠玲面前，微微喘着气问道。阳光下，他的脸庞泛着红晕。
珠玲开心得直跳：“当然可以！”她的马尾辫随着跳跃的动作欢快地晃动着。
小五看见欧潇阳进门，立刻紧张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进屋里又冲出来，手里多了纸和笔。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你把不能吃的东西都写下来。”见欧潇阳一脸茫然，小五的声音弱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底气，“一张纸够用吗？”
“够了。”欧潇阳很爽快地写满了整张纸，字迹工整有力。
小五看着那些认不全的字，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厨房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混合着诱人的香气。
“对了，月容姐在学中医呢，那个医生特别厉害，让我带你去瞧瞧呗？”珠玲突然想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不用了，老太太觉得中医不靠谱。”欧潇阳连连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月容一听就炸了，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谁说的？传统医学咋就没价值了！这可是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她的脸涨得通红，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月容姐，别激动！”珠玲看见月容伸手去拿针包，赶紧拉着欧潇阳往屋里跑。她能感觉到欧潇阳的手心微微发凉。
“别走啊！”小五端着一盘散发着香气的菜追过来，“尝尝我刚做好的。”他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
让珠玲没想到的是，欧潇阳居然很自然地吃下了小五喂的菜，还点头表示好吃。他的举动让小五眼睛都亮了起来。
“哼，五哥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过。”珠玲在心里嘀咕着，眼神中带着几分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