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一个陌生女人匆匆跑来,脸上写满焦急:“不好了!杨婆子不见了!”
珠玲和柳灵荷都愣住了。
“她提到她家小子要来迎她......”医院的小护士喘着气说道,“我们都知道她儿子早就......”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珠玲脑海中闪过杨婆子最近的反常行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笑容,还有她经常自言自语的样子。
医院的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娘,吕正都寄钱回来了,说不定真是他接走了杨婆子呢。”珠玲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说道。
柳灵荷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那封信,眉头紧锁。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疲惫:“这小屁孩还在上学,哪有这个本事?再说杨婆子那样的人......”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能养活自己就是好事,您就别担心了。”珠玲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按摩着她的肩膀,“这些日子您操心得都瘦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护工走了进来。
柳灵荷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掏出钱来,仔细数了数,把护工的账结清。
护工接过钱,眼睛突然一亮:“大姐,我听说您工地上缺做饭的?我手艺不错,要不要我去帮忙?这些日子您也看到了,我做事麻利。”
柳灵荷抬头打量了护工几眼。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人做事利索,性子也稳当。她略一思忖,点了点头:“正好小五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帮忙正合适。”
珠玲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的表情,心里清楚这事没这么简单。这个位置,月容一直在惦记着。
果然,柳灵荷转头对珠玲说:“去把刘婶子叫来,有事跟她商量。”
不一会儿,刘婶子就来了。她刚坐下,柳灵荷就开门见山:“月容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刘婶子搓着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是想把她安排进医院,可现在......”
“进医院是不可能的。”柳灵荷直接打断她,“私人诊所又少,最后只能在零食铺子里找个活计。你忍心看着她的针灸手艺就这么荒废了?”
“可是......”
“咱家不差这点钱,”柳灵荷语气坚定,“让她去找个好师父继续学才是正经。”
刘婶子虽然点头,但心里直打鼓。月容对老三的心思,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要是把人送出去学艺,这两个人可就真散了。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珠玲起身走到窗边,就看见月容又在追着老三跑,手里还拿着银针。
“打死我也不挨那一针!”老三突然站定,转过身来,语气冷得像冰,“每次都这样,烦不烦?”
月容一个没刹住,直接撞在他怀里。她仰头看着老三,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我是认真的。”老三说完,甩开她的手,径直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翻开手里的书,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月容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笑:“那、那就不扎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
她低头收拾针包,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滴在蓝布包上,洇出一片深色的印记。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声。
“给我扎吧,我头晕。”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秦俊杰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秦俊杰平时话少,从没主动跟月容说过话,甚至很少正眼看她。
“你......你真要扎?”月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错了。
秦俊杰点点头,耳根悄悄红了。
月容重新打开针包,小心地给针消毒。她的动作很轻柔,扶着秦俊杰的头时,她的手有些发抖。
“啊!”突然,一道血线从秦俊杰额头流下。
月容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用棉球去擦。她的手又软又白,在秦俊杰脸上胡乱擦拭,把他整张脸都擦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月容急得快哭出来。
秦俊杰却出奇地平静:“没事,不疼。”
“这是在干什么?”苏嫣嫣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小芷子。
院子里的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尴尬。老三依旧低头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苏嫣嫣的目光在月容通红的脸和秦俊杰发烫的耳朵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微微上扬。
珠玲看着这一切,心里暗自思量:这倒是意外之喜,三哥总算能解脱了。只是秦俊杰性子太闷,也不知道月容能不能接受。
“冯嫂子,”苏嫣嫣突然说,“我有个老中医朋友,在城里开诊所,针灸很厉害。要不让月容去拜师学艺?正好能开阔眼界。”
刘婶子连忙摆手:“闺女放在眼前才放心。这外头乱得很......”
“放在眼前就放心了吗?”苏嫣嫣意有所指地看向院子。
院子里,月容正小心翼翼地给秦俊杰擦汗。
刘婶子看得心惊。秦俊杰这人倒是不错,老实本分,可想起秦有力和童旺兰当初闹得那些事,刘婶子就觉得腿软。
“要不......”刘婶子犹豫着开口,“让月容先在家里待着,等过段时间再说?”
柳灵荷却摇了摇头:“拖得越久,越难做决定。趁着年轻,该学的要学,该经历的也要经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也留不住。”
刘婶子怒气冲冲地冲进院子,手里的短条扫挥舞得虎虎生风。院子里的鸡被惊得四处乱窜,扑棱着翅膀发出惊慌的叫声。
月容被打得连连后退,裙角沾上了泥土,她一边躲闪一边喊道:“娘,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事!”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不解。
“还说没做错事?”刘婶子气得脸色发青,胸口剧烈起伏,“整天在家里不务正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秦俊杰站在屋檐下,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月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肩膀不住地颤抖。
刘婶子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扔掉手中的条扫,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拍着胸口哀叹:“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这么难!”
老三悄悄回到里屋,拿起书本假装看书,但眼睛始终停留在同一行字上。
柳灵荷轻轻叹了口气,将刘婶子扶进屋里。屋内昏暗的光线中,刘婶子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柳灵荷又把月容拉起来,帮她擦干眼泪:“月容,别哭了,改日带你去拜师,听说你对针灸感兴趣?”
月容抽泣着点点头,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她的目光透过门缝看向院子,正好对上秦俊杰的视线。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随即又迅速移开目光。
大门“吱呀”一声响,秦俊杰默默地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月容躺在床上,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又想起秦俊杰离开时的背影,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