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初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家庭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
春华和老三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小五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生怕他们吃不好影响发挥。厨房里总是飘着各种香味,但两个考生却食不知味。
春华的成绩一向稳定,但老三的情况却不太乐观。他的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复习资料,每天都学到很晚,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珠玲给他划了重点,说白了全靠天意。三个月想补完三年的课程,这难度实在太大了。她看着哥哥熬红的双眼,心里既心疼又无奈。
“今年考不上没关系,明年再来,就当是练手。”柳灵荷怕儿子太有压力,一直在安慰他。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初试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钱珠梁亲自送他们去考场,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他的眼眶有些发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几分沧桑。
这段等成绩的日子,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老三突然不用学习了,整个人都显得茫然无措,时而看书时而发呆。
偏偏这时候,大娘来了。她穿着藏蓝色西服裙,踩着高跟鞋,一进院子就皱起眉头:“这院子也太乱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嫌弃。
“大嫂来了。”柳灵荷赶紧迎上去,脸上堆着笑。
最后只能把钱家的小屋收拾出来给大娘当办公室,把炕都给拆了,放了张桌子和椅子,还安了个大灯泡。原本温馨的小屋变得冷冰冰的,像是换了个模样。
原本其乐融融的日子,因为大娘的加入变得不太自在。她总爱管这管那,对老三尤其看不惯。每次看到老三在院子里发呆,她就会发出意味深长的冷哼。
珠玲看着这一切,心里直犯嘀咕,大伯和大娘怎么突然对他们这么热情了?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我三哥一定能考上。”珠玲拉着老三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初夏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着,让人有些不解。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却显得格外刺耳。珠玲不自觉地握紧了老三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这是怎么了?”老三皱着眉头,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神色各异的行人。
珠玲跟着人流向前,不远处的集市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远远望去,文化宫的台阶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老三,你也来看热闹?”突然,赵主任和几个街坊迎面走来。看到老三时,赵主任的脸色突然变得慌张,眼神闪烁不定,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
“看什么?”老三疑惑地问,目光在赵主任脸上停留。
赵主任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没......没什么......”说完,匆匆拉着街坊离开了。
这反常的举动让珠玲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安,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老三的手。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集市上已经挤满了人,市文化宫的外楼梯上挂着一条醒目的红色横幅,上面“公审大会”四个大字刺痛着珠玲的眼睛。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夹杂着指指点点的目光。
珠玲个子小,踮着脚尖也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老三把她抱到肩膀上,清晨的风吹过来,带着几分凉意。
台阶下停着几辆敞篷卡车,武警押着犯人往台上走。珠玲的目光突然凝固了,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停止。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显眼的大肚子,不是别人,正是秦美美。
珠玲的心猛地揪紧了,她终于明白赵主任为什么那么慌张。秦美美穿着蓝白条纹的囚服,双手被铐在身前,肚子高高隆起,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哥,我肚子疼。”珠玲脸色发白,声音发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老三连忙把她抱下来,正要往家走,车队已经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集市上回荡,犯人们被司续押上车。
“哥,我们回家吧。”珠玲紧紧抱住老三的脖子,生怕他回头。但她能感觉到老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让我看一眼。”老三的声音冷得吓人,像是冬天的寒冰。
最后一辆卡车缓缓驶过,秦美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老三,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刻在记忆里。她的眼神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悔恨、不甘、绝望,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回家的路上,老三一言不发,像丢了魂似的。他的脚步虚浮,时不时还会踉跄一下。珠玲紧紧跟在后面,看着三哥佝偻的背影,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珠玲急忙去找赵主任:“赵婶子,秦美美是死刑吗?”她的声音颤抖,眼睛里噙着泪水。
赵主任叹了口气,皱纹堆积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死缓,肚子里的孩子救了她一命。”
“童旺兰才判三年,太轻了。”街坊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传进珠玲的耳朵。
“秦家这是完了,两个闺女一个死一个判刑,童旺兰也进去了。”有人摇着头说。
秦俊杰突然出现在巷口,冷冷地看着众人。街坊们立刻散了,只留下一地的窃窃私语。
成绩出来那天,老三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春华和钱珠梁去看成绩,回来时脸色凝重。站在院子里的人们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怎么样?”冯大春急忙问,手里的烟头都忘了掸。
“我过了初试。”春华板着脸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空气仿佛凝固了。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那老三呢?”柳灵荷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春华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老三也过了,就多一分!”
“三哥!”珠玲欢呼着冲进屋里,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老三一下子坐起来,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真的?”
“过了就是过了。”钱珠梁笑着说,拍了拍老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