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设计一张桌子
木桌上的残羹冷炙在昏黄的光晕里泛着油光，王婶用粗糙的手指捏着竹筷，迟迟不肯放下。
她的喉结几次滚动，像是有什么滚烫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布满老年斑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唐佑风将最后一块茶熏排骨夹进王婶碗里，瓷勺碰撞的脆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王婶，您多吃点，尝尝合不合口味。”唐佑风柔声说着。
他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可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老人紧绷的肩膀。
王婶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这样子倒确实奇怪，唐佑风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小风啊……”王婶突然撂下筷子，有些迟疑，“我觉得有些事一定要和你们说。”
她警惕地瞥了眼虚掩的木门，浑浊的眼珠不安地转动，布满皱纹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唐桃之正在收拾碗筷的手猛地顿住，竹制托盘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唐佑风轻咳一声，昏黄的灯光将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照得清晰。
“您说，我们听着。”他的声音平静，可手指关节已泛起青白。
王婶重重叹了口气，围裙下的双腿不住颤抖：“你们陈奶奶家，陈木那混小子……”
她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桌面凑过来，“这几天挨家挨户敲门，说只要录视频骂你忘恩负义，就能拿一大笔钱。”
她布满裂痕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你张叔家那个媳妇拿扫帚把他撵出去时，骂得那叫一个难听！都没答应那小子的要求！”
唐桃之“啪”地放下碗，溅起的汤汁洒在斑驳的桌面上：“这个陈木……”
“唉，就村长家那王楠盛鬼迷心窍！”王婶猛地拍桌，震得桌子剧烈摇晃，“收了五千块钱，现在天天跟着陈木在村里晃悠，见人就编排你们姐弟的坏话！”
她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唐佑风的手腕：“你们一定要小心啊，他们指不定还憋着什么坏心眼！”
唐佑风感觉手腕被老人粗糙的手掌攥得生疼，可心里却泛起滚烫的热流。
没想到王婶今天专门来是为了这事儿，也正是王婶的好意让他此刻无比确信，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同夏氏斗争。
此刻老人眼中的担忧，让他鼻尖发酸。
“谢谢您，王婶。”他反手握住老人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您护着我们姐弟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
他声音发闷，像是有团棉花堵在喉咙里。
王婶抹了把脸，突然站起身来，围裙下摆扫过桌角的油灯，差点将其打翻：“不说这些晦气话了！婶子先走了，再不回去家里猪都没人喂！”
她转身要走，却被唐佑风一把拉住。
只见他快步跑进厨房，瓷碗碰撞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便抱着几个油纸包出来，又从鸡窝里掏出一小箱的鸡蛋，一股脑塞进王婶怀里。
“拿着！”唐佑风拦住想要推辞的老人，将油纸包死死按在她怀里，“您尝尝我们家的鸡蛋咋样，还有些菜，给我们提提意见。”
他故意板着脸，可眼底却藏不住的笑意：“要是不带回去，下次可不给您做好吃的了。”
王婶看着怀里沉甸甸的东西，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花，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这孩子……”王婶嗔怪道，在唐佑风的坚持下还是带着这些东西回了家。
王婶走后，唐佑风姐弟坐在老旧的木桌前。
桌面坑坑洼洼，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唐桃之咬着下唇，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王楠盛和陈木两个人……”
“随他们去吧。”唐佑风头也不抬，指尖在鼠标上快速滑动。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窝深陷，下颌紧绷成锋利的直线：“跳梁小丑罢了。”
唐佑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任他们怎么抹黑，也只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唐桃之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也放下心来，叹了口气：“你有把握就好，我去烧点水给你。”
“不过小风，我们的桌子确实该换一换了。”唐桃之看着木桌不禁有些无奈，这个桌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他们付母在的时候买的。
当唐桃之嘴里嘟囔着，转身去烧水时，唐佑风的肩膀却骤然垮下来。
他盯着电脑屏幕，那些恶意评论突然在脑海中翻涌，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心脏。
他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太阳穴——他何尝不在意呢？
但他更清楚，此刻的慌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唐佑风将剪辑好的视频发布出去，脑子里的系统忽然响起声音——
“叮咚！奖励宿主十块红木，请在仓库查看！”
唐佑风眼睛都瞪大了，我去，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
第二天清晨，唐佑风蹲在自家仓库里。
陈年木料的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扒开积灰的草席，翻找出了以前家里做木工的工具箱。
“找到了！”他突然低呼一声，从角落拖出个铁盒。
生锈的锁扣在他蛮力下“咔嗒”断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图纸。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父亲苍劲的笔迹，仿佛触到了记忆里那双温暖而粗糙的手。
唐桃之端着早饭进来时，正看见弟弟跪在木屑堆里。
阳光透过气窗洒在他背上，形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他咬着铅笔头，眉头拧成疙瘩，膝盖上摊着的白纸上画满了凌乱的线条。
“小风，你在琢磨什么呢？”唐桃之将粗瓷碗放在一旁，蹲下身看去。
她看见纸上歪歪扭扭画着十几张桌子草图。
唐佑风抬起头，耐心回答：“你昨晚不是说想换个桌子吗？”
他一边说着，木屑从发间簌簌掉落，“我想正好有木头，就给你做张新桌子，就在这边设计了。”
唐桃之轻轻笑了，伸手帮他拍掉肩头的木屑。
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自己随口抱怨的一句话都能放在心上，唐桃之心中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