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一路上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手表，又看看窗外。她总觉得秋孙月会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但直到下午，也没见到她的人影。
到了电风扇厂，周副主任突然来了精神，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婷婷啊，”他搓着手，眼睛放光，“这不就是咱们要找的小吊扇厂子吗？想薅个员工折扣买一对，那可就赚大发了！”
销售科的小干事一脸茫然：“什么小吊扇？我们厂今年主打的是台式坐地扇啊。”
周副主任急了，脸都涨红了：“不可能啊！我们盐市都有卖的，就是你们厂生产的！”
“领导，我在销售科工作，厂里有什么产品我能不清楚吗？”小干事也急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钱婷婷在一旁看着两人争执不下，心里直打鼓。她知道那些小吊扇的真正来历，可这话她不能说。
“您说在哪买的？”小干事追问道。
周副主任哑口无言。总不能说是在黑市买的吧？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我们厂的技术水平还做不到那种程度，”小干事一脸认真，“您可能是被人骗了。”
周副主任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还说什么技术不行，人家外省都能做出来。”
钱婷婷心虚地跟在后面，听着周副主任抱怨。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说道：“要不，我帮您买？”
周副主任猛地转过头来，眼睛瞪得滚圆。
“小钱，你你你——”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
她正忐忑间，周副主任突然压低声音，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几分埋怨：“好你个小钱，藏得够深的！害得我为这两台破吊扇愁白了头！”
钱婷婷眨了眨眼，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主任，您不反对啊？”那个“啊”字拖得很长，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反对？我反对有什么用？”他摆摆手，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在基层工作有什么不好？你看看隔壁科室的老李，天天嚷嚷着要买台收音机，结果呢？排了大半年的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这年头，谁家还没点门路？就连查黑市的纠察队，私底下还不是一样？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钱婷婷确定没人注意这边，这才伸出三根手指：“主任，我这边最多能搞到三台，您看您要几台？”
“三台？”周副主任皱眉，“不够啊！我妹妹家想要，我弟弟家也想要。这样吧，帮我开开绿灯，五台！”
钱婷婷故作为难地咬了咬下唇：“这......”
“怎么，不行？”周副主任眨眨眼，“别忘了我是你上级，日后就是一个团队的人了，你帮这个忙，我肯定照应你。”
“老周，出来学习还考校下属？”钱主任眯着眼睛打量着两人，“刚才那比划三比划五的，到底在说啥呢？”
周副主任板着脸，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关你啥事？”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张主任眼珠一转，目光落在钱婷婷身上，“小钱要是觉得在你那儿待得不舒服，来我们清河供销社啊！直接给你转行政编！条件随你开！”
“呵！”周副主任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听说了吗，小钱现在混得可厉害了？综合处主任第一秘书，早就躺平吃财政饭了！你那条件，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张主任一愣，随即尴尬地搓了搓手：“原来是误会了......”他的目光在钱婷婷身上停留了片刻。
“小钱，你们刚才到底在说啥呀？”张主任还是不死心，凑近了几步。
钱婷婷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周主任说咱们这次拿了省里的奖，回去得让宣传部多写几篇报道，他说要五篇呢！”
张主任顿时泄了气，悻悻地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周副主任得意地扬起下巴：“听见没？这是我们盐市供销社的荣誉！”
等人走远，周副主任又忍不住叮嘱：“刚才张主任说的话你别当真，他们清河那地方，哪比得上我们盐市？那边连个像样的商场都没有。”
钱婷婷认真点头：“清河那地方我压根看不上眼。
参观学习继续进行，大家被带到工厂车间。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的气味。钱婷婷注意到，不少人都皱着眉头，显然对这样的环境很不适应。
她却在认真观察每一台机器的运作。这些设备虽然看起来笨重老旧，但能让工厂保持正常运转，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婷婷，你怎么还看得这么认真？”李婷凑过来，一脸不情愿，“这些机器又旧又脏的。”
钱婷婷笑了笑：“每个工厂都有自己的特色，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呢。”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参观，回到招待所时，李婷已经哭丧着脸：“我的皮肤都晒黑了，这叫什么参观学习啊！连个遮阳伞都不给准备！”
钱婷婷正要安慰她，忽然接到了盐市综合处打来的电话。
而此时的盐市供销社却是一片欢腾。
晨报刚一送到，综合处就挤满了人。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份报纸，争相传阅。
田副经理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郭主任！我们是第一供销社！”他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报纸上，钱婷婷的照片格外醒目。她站在照片正中央，露出八颗牙的笑容灿烂夺目。黑白照片虽然失去了色彩，却让她的神采更加突出。
记者用了“神奇的小老师”、“最美售货员代表”等诸多溢美之词来形容她。整篇报道洋洋洒洒近千字，将盐市供销社的成绩和钱婷婷的事迹娓娓道来。
这个来自盐市的小姑娘，用自己的方式，让整个供销社都为之骄傲。
综合处里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已经开始计划要怎么庆祝这个好消息。
钱婷婷放下电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影响力值+10！
郭主任捧着报纸，脸上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瞧瞧，这才叫知恩图报！”他用手指轻轻点着报纸，“小钱同志这番话说得漂亮，让咱们供销社的气度显露无遗啊！”
综合处里的人纷纷凑上前，有人甚至搬来椅子，围成一圈。阳光下，飘浮的灰尘在空气中缓缓舞动，仿佛给这个场景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让我看看。”阎科长推了推眼镜，探头过来。报纸上洋洋洒洒写着：“盐市供销社与第二纺织厂强强联手，身着赞助服装的供销社选手们勇创佳绩”、“小钱同志真挚感谢第二纺织厂鼎力相助，称其为情深义重的兄弟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