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足了赵萍洁面子，又没得罪其他人。走廊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赵萍洁感动地看了钱婷婷一眼，心里很感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么多领导围着说话，这一切都要感谢钱婷婷。
很快，各个供销社都商量好了播音员的分配。排在前面的参赛队像是抢到了宝贝似的，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就走了。
清河供销社的张主任还赖在原地不走，一个劲地拍着周副主任的肩膀：“老周啊，你们盐市供销社就是敞亮，要不是你们，我们今天就要被翠孙那小子坑惨了！”
周副主任被拍得肩膀生疼，脸上却还得维持着笑容：“大家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张主任嘿嘿一笑，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钱婷婷身上：“老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能不能借小钱同志指点指点我们？就一会儿...”
周副主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钱婷婷却来了兴趣，她正想去看看其他队伍的情况。“没问题，我陪张主任去聊聊。”
看着钱婷婷跟着张主任离开，周副主任一脸无奈。这姑娘怎么还主动帮起对手来了？他在原地踱步，时不时看看表，生怕钱婷婷耽误了他们的排练时间。
好在钱婷婷很快就回来了，周副主任立马催促众人重新彩排。
“小钱，你觉得怎么样？”周副主任搓着手，一脸紧张地问。
钱婷婷笑着说：“周主任，大家的水平也都很稳定，只要保持这个状态，下午的团体赛咱们稳了！”
这话不是在安慰人。她刚才偷偷看了其他队伍的排练，那些节目都太过中规中矩，跟他们精心准备的情景剧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午休时间，钱婷婷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她回想上午的种种。
钱成民的认罪，各个供销社的争抢，绿枝商贸联社的愤怒...，其实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比赛那么简单。
下午，团体赛正式开始。
礼堂里座无虚席，气氛很紧张。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回顾了上午的比赛，宣布团体赛开始。
作为上午的大赢家，盐市供销社成了众矢之的。其他参赛队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戳过来，恨不得在他们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钱婷婷和周副主任坐在最前排，周副主任的手不停地搓着裤子，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第一个上场的是省城贸易局。红色的幕布后传来钱成民的声音：“迎着朝阳，省城贸易局的售货员同志们上班了...”
评委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盐市供销社这边。
钱婷婷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暗笑。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钱成民为了保住饭碗，肯定会竭尽全力表现。这反而让其他供销社的表演不会显得单调。
绿枝商贸联社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不是说只给我们配音吗？”
“怎么回事？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队长，这可怎么办？”
绿枝商贸联社的年轻队长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幕布后的人影。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敢耍我！”
坐在他旁边的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要不要去找组委会投诉？”
“投诉？”队长冷笑一声，“你拿什么证据？”
比赛进行到第六个节目，就要轮到绿枝商贸联社上场了。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眼睛发亮。他们都在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戏。就连评委席上的几位领导也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钱婷婷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绿枝商贸联社的队员们站在后台，脸色难看。没有播音员的配合，他们精心准备的节目根本无法完整呈现。
“要不...我们认输吧？”有人小声提议。
“认输？”队长咬牙切齿，“让盐市供销社看笑话吗？”
绿枝商贸联社的参赛队员们脸色难看地走上舞台，领队的男同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红幕布后的钱成民。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钱成民手里的稿子抖得厉害，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已经为前几个参赛队读得嗓子发哑，喉咙火辣辣的疼。
会场里闷热异常，吊扇呼呼转动也驱散不了这股燥意。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和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烦躁。
他下意识地寻找钱婷婷的身影，目光在人群中游移。
恰好对上她清澈的眼神，钱婷婷站在舞台侧面，轻轻点头，无声地给予他鼓励。仿佛在说：“做正确的事，不要害怕。”
这一刻，钱成民心里的不安，悄然消融。手中的稿子不再颤抖，他长叹着吸入新鲜空气，挺直了腰板。
钱婷婷说的对，如果他继续包庇绿枝商贸联社，其他供销社也不会放过他。一旦被领导知道他收受贿赂，他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绿枝商贸联社负责人坐在台下第一排，眉头紧锁。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他实在想不通，区区二十块钱能惹出什么大事来。这点钱在他看来不过是意思意思，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接下来，绿枝商贸联社参赛队为大家带来团体赛节目《供销社之歌》，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
话音落下，台上却一片死寂。
系着大红腰封的选手们局促不安地伫立，面面相觑，没人敢动。她们原本准备的是一段舞蹈，配合着钱成民播放的音乐，可现在音乐没有响起，她们就像被定格的木偶。
观众席上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不满地嘀咕，有人发出轻笑。
“这是怎么回事？”
“傻站着干嘛呢？”
“不会是忘词了吧？”
“这么大的场面还能怯场？”
评委席上，孙书记皱眉问身边的秘书：“绿枝商贸联社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秘书立刻起身去查看情况，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会场里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汗水浸湿了参赛队员们的衣服。台上的灯光像烈日般炙烤着她们，脸上的妆容开始融化。
秘书找到绿枝商贸联社负责人就是一通训斥：“领导都等着呢，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开始！别耽误时间！”
绿枝商贸联社负责人咬牙切齿，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其他供销社联合播音员，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那二十块钱没有买来预期的效果，反而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