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广成手忙脚乱地掏钱的样子,钱婷婷松了口气。她也想大方点,可现在正是积累资产的关键时期,实在是舍不得。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这是她在这个年代生存的法则。
一上午的排练结束后,周副主任笑眯眯地找来了。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色中山装,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小钱啊,第二纺织厂那边谈成了!”周副主任得意洋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每人一套参赛服装,连咱俩的也有!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钱婷婷立刻捧场:“还是周主任有本事,这事也就您能办成!换了别人,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她说这话时语气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谄媚,又让人听着舒服。
周副主任被夸得眉开眼笑,连忙掏出几张设计图:“你看看,选哪个样式好?这可都是最新款式,厂里特意给咱们准备的。”
钱婷婷仔细看了看,指着一件藏青色的制服说:“这件收腰的好,既大方又精神。穿上去一定很有精神气。”她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点着,“这个领子的设计也很别致。”
“对对对,我也觉得这件好!”周副主任连连点头,显然对钱婷婷的眼光很是认同。
“再让他们在领口绣上名字,胸前绣上盐市供销社,这样更有气势。”钱婷婷补充道。她说话时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家穿上新制服的样子。
周副主任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马上去安排了。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轻快,看来是对这次的成果很是满意。
下午,钱婷婷终于等到了富婆姐姐寄来的货。三箱水果,一箱护肤品,连生发液都准备了两瓶,生怕她熬夜变成秃头少女。看着这些东西,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箱子里还夹着一张字条:小钱,别太拼了,注意身体。姐姐看你最近瘦了,多吃点水果。字迹工整,透着关切。
另一边,收到鲍鱼干的富婆宝妈LiLi姐发来私信:小钱妹纸!这鲍鱼干也太好了吧!姐还想要!价格好说,你开个数。
钱婷婷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她好说歹说,才把这位富婆姐姐哄住,承诺下次有货一定第一个通知她。
等到下班时间,她跟徐广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东海百货。
徐广成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钱婷婷跟着。他们要去长宁巷,那里或许藏着关于王麻痞的重要线索。
下班铃声刚响,李冬梅就看见钱婷婷和徐广成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她正想打个招呼,却被身旁的谭竹拽住了胳膊。谭竹的手上还带着机油的味道,整个人都散发着车间特有的金属气息。
“嘿嘿,冬梅,你说小徐是不是对小钱有意思啊?”谭竹一脸八卦地凑近,压低声音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没发现吗?这段时间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小钱。”
李冬梅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调侃道:“小谭,你这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呢?我那徒弟要是能看上你徒弟,我直接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怎么就不可能?”谭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但很快又叹了口气,“也是,我家小徐那憨样,配不上人家小钱。”
钱婷婷骑着自行车,跟在徐广成后面七拐八拐。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长宁巷藏在闹市深处,周围工厂林立,人来人往。狭窄的巷子里飘散着各种气味,有刚出炉的馒头香,也有下水道的腐臭味。两旁的平房低矮破旧,墙皮剥落处露出了红砖。
巷子里的违章搭建让这里显得更加杂乱,铁皮棚顶上晾晒着各色衣物,电线杆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线,但也正因如此,成了那些不法分子的藏身之所。
“钱姐,王麻痞就住在这,”徐广成指着前方的院子,声音里显得很紧张,“这两天我打听清楚了,他屋里就他和钱壮两个人。那个钱壮脾气不太好,咱们待会得小心点。”
钱婷婷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扇斑驳的木门上:“钱壮是他表哥?”
“对外是这么说的,”徐广成压低声音,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不过我觉得是假的。我打听到,他们俩经常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出去,回来的时候总带着一些可疑的包裹。倒是他那个在瓷器厂的表弟耀子,应该是真的。”
院子里热闹非凡,有人在剁咸菜,菜刀砧板的声响清脆响亮;有人在洗衣服,搓洗的声音伴随着妇女们的闲聊;还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闹,欢笑声此起彼伏。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坐在门槛上择菜,看到钱婷婷和徐广成,抬头打量了几眼又低下头去。院子角落里,几只麻雀在啄食地上的米粒,时不时警惕地抬头张望。
钱婷婷看着这熟悉的市井生活,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该如何应对。
“钱姐,要不要我先敲门?”徐广成搓着手,一脸紧张,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钱婷婷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暗自摇头:“你这胆子,还是我来吧。”
她把自行车支好,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抬手就是一阵响亮的敲门声,清脆的声响在院子里回荡。
“谁啊?”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没人应答,敲门声继续。钱婷婷的手越发用力。
门猛地被拉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找死是不是......”
钱壮的话戛然而止,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一般。他那张因酒气而发红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哥!”他回头大喊,声音里带着慌乱。
王麻痞正悠哉游哉地啃着黄瓜,听到喊声不耐烦地抬头,却在看到钱婷婷的瞬间僵住了。他手中的黄瓜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钱婷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情形。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桌上散落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还有半包皱巴巴的银茶花。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味道,混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
“行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钱婷婷正了正神色,“我弟弟的事,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茬,王麻痞更来气了,一瘸一拐地在椅子上坐下:“你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死活要跟着我干,我还能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