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后，三个志愿者陆陆续续地苏醒。
第一个醒来的是刚刚那个哭泣女士的父亲。
这个中年男人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周围的医生看着自己却不动手，还感觉很奇怪。
“手术还没开始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爸！手术已经做完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中年男人惊讶：“做完了吗？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个眼。”
说着，他就想起床，但麻药的药效虽然过了大半，却还有部分残留，他根本无法独自起床。
“谁来扶扶我，我想看看我自己。”
男人的女儿走到最前面，没忍住掉眼泪：“刚做完手术，起来干什么，你给我好好躺着，等你好了，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这话说得有些嗔怪，语气确是轻松的，看来家属也对男人痊愈的希望很大。
周围的医生都笑了，江云舒也笑了，她看了一下旁边的仪器，中年男人的身体指标正在渐渐往正常人靠拢。
看起来这个手术到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之后的事。
江云舒默默退出人群。
余菲：“你不去说什么吗？”
大家肯定会很感激你的。
“不用，这些时间还是留给他们家人团聚吧。”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三台手术的患者都成功苏醒，而且身体没有不良反应，这在医学上是开创性的，但属于江云舒的任务并没有结束。
她还有许多战要打。
人体器官更换手术，是一个长期的战线。
对于这些志愿者，也不是做完手术，志愿任务就结束了，还需要专业人员的长期跟踪。
他们需要每周都在专业人员的安排下去检查身体，以确保更换的器官正常工作，没有发生意外。
生命，是一件严肃的事，必须认真对待，拿出一万分小心也不足为过。
江云舒看着培养皿当中的器官，表情严肃。
董木晗站在她身后，目光跟着落在这些培养皿上，表情复杂。
国家的希望，医学界的希望就在这里。
体外器官如果被证明是可行的，那么这个世界上的许多疾病都会消失，甚至，人的寿命也能得到延长。
江云舒还在培养皿面前演算。
董木晗没有打扰她，默默看了会，独自离开了。
警卫员跟在她身后。
“董老，您的身体不太好，还是少出来走吧。”警卫员很担心董木晗的身体。
董木晗摇头：“我还没脆弱到那个份上，而且你不知道今天这个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能在死前看到这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手术成功，我能够瞑目了。”
董木晗说着，笑了起来：“我们国家的医学界终于后继有人了。”
警卫并非医学生，不知道这场手术的意义，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董木晗看了一眼警卫：“你知道我国有多少人死于心脏病、胃病吗？”
警卫员不说话了。
“我之前做的事只是尽力延长他们的生命，但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也无法根治他们的疾病。”
“但是体外器官，是不一样的，它能从根本上把一个人从疾病的痛苦当中解脱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能说不是医学界的希望，而且，她做出的成果可不止这个。”
但具体其它的成果是什么，董木晗却没有说出口的打算。
警卫默然：“……我知道了。”
是他小瞧那个女孩了。
“你说，云舒的实验还要继续招志愿者，我去报名当志愿者，能审核通过吗？”
警卫大骇，惊恐地看向董木晗。
董老！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迎上警卫的惊恐的目光，董木晗却笑了。
她说这话不是开玩笑的，是认真的。
她从不开玩笑，更不拿这种严肃的事情开玩笑。
-
中午，按照惯例要午睡。
但江秉心有点睡不着。
在岐山实验室待了一天，他就知道女儿在做什么事了。
他有那么半天以为自己活在梦里，女儿居然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变得这么优秀了。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又想，女儿一直很优秀，只不过现在女儿的优秀被更多人知道了而已。
许是因为他是云舒的父亲，很多研究员说话并不怎么躲避他，甚至会主动告知他云舒的实验到了哪一步。
因此，他了解到了女儿的优秀，也了解到了女儿为难的地方。
“云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太着急了，如果我早知道这样的事，就让她抽我的细胞了，能当云老师的小白鼠，说出去祖宗三代都有光呢，说不定还会被写进课本里。”
“是啊，其实云老师平时也不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事情上让人担心。”
江秉心在食堂买饭，不可避免听到这些话，他心情有些沉重，知道女儿这都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女儿也不会这么冒失。
算算时间，女儿给自己扎针的日期似乎就在她得知自己因为呼吸不顺进医院的后面几天。
江秉心有些自责。
他忽然联想到了那个夜晚傅开霁送来的补血鸡汤，对这个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年充满感激。
如果以后妻子再和傅开霁生气，他一定要为傅开霁说话！
江秉心下定决心，在食堂打包完食物，乘电梯回到宿舍，对着妻子说出了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的话。
“你说，云舒的实验还要继续招志愿者，我去报名当志愿者，能审核通过吗？”
江曦错愕地看向江秉心。
她不怎么出门，不清楚女儿做了什么好事，还往自己身上扎针，抽了很多血，但她和江秉心想的一样，女儿研发体外器官，是因为江秉心的缘故。
江秉心说话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想去，并且已经打听好要如何填申请表。
“现在志愿者不好招，我听说第一批的志愿者跑了三分之二，女儿正是缺人的时候，我去的话，也许能帮上她。”
江秉心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妻子的支持，没想到妻子一口反驳。
“不行，你不能去。”江曦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生气了。
江秉心不解：“为什么我不能去？第一场换肺手术已经成功了，而且女儿需要更多样本，才能证明体外器官走进手术室的可行性。”
他没什么能力，但也希望能帮上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