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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六章归处未远

    镜头里,苏瑾谙靠在床头,身穿米白色连衣裙,指尖戴着银杏戒指,笑得像一片快要融进光里的叶子。

    贺晓发了条朋友圈。

    只写了四个字。

    归处已至。

    下面是铺天盖地的评论。

    愿世界温柔以待她。

    哪怕没有奇迹,也已经是奇迹了。

    爱过的人,永远不会输。

    有人私信问贺晓。

    她,还在等吗?

    贺晓盯着屏幕,手指抖了好久,最后回了一句。

    在。

    一直在。

    直到风停,叶落。

    夜里,苏瑾谙睡得很沉。

    呼吸浅浅的,每一口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贺晓坐在床边,守着她,一夜没合眼。

    她拿着那张明信片,一遍一遍地看。

    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人顺着风找到你。

    贺晓在心里默默地说。

    承泽。

    你一定要快一点。

    快一点找到她。

    她快撑不住了。

    真的快撑不住了。

    可她还在等你。

    她还在撑着,撑着,等你走回来。

    拜托了。

    别再让她等了。

    外面的风一阵一阵地吹,银杏叶落了一地。

    有一片,飘进了病房,落在苏瑾谙的枕头旁。

    贺晓捡起来,捧在手心,轻轻地哭了。

    她不知道还能陪她走多久。

    也不知道她还能等多久。

    天亮了。

    风停了。

    贺晓揉了揉酸胀得不行的眼睛,推开窗子,外面安安静静的,阳光落在地上,一片片金色的斑驳。

    苏瑾谙还在睡。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枕边压着昨天的明信片,角已经有些卷了。

    贺晓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掉下来的毯子又给她盖好。

    动作小心到生怕惊扰了什么。

    她蹲下来,捏着苏瑾谙的手指,低声说:

    “瑾谙,等展览结束了,我带你去海边吧。”

    “听说海边冬天很安静,人也少。”

    “咱们去晒太阳,捡贝壳。”

    “到时候你想画画,我就给你拿画板,想发呆,我就陪你一起坐着吹海风。”

    苏瑾谙没回答。

    贺晓也没在意。

    她知道,苏瑾谙听见了。

    她从来都听得很认真。

    只是现在,太累了。

    需要歇一歇。

    贺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给她打气。

    一整个上午,苏瑾谙都没醒。

    贺晓守着她,手机调成静音,只刷些无关紧要的新闻。

    她翻到一条消息。

    顾氏集团新任执行官,今日正式接管西区项目。

    配图是顾承泽站在讲台上,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神情冷淡,眉眼锋利。

    记者在下面蜂拥着拍照,闪光灯一片一片亮着。

    他站在那儿,像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继承人。

    看起来那么遥远,那么高不可攀。

    贺晓盯着照片,心里一阵一阵发紧。

    她想象不出,如果苏瑾谙看到这条新闻,会是什么表情。

    是笑呢。

    还是哭。

    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地翻过去。

    她怕她看见。

    又怕她看不见。

    贺晓咬着牙,关掉了新闻。

    她不想让苏瑾谙再多受一点伤。

    哪怕只是一眼。

    中午的时候,赵师傅来了。

    他拎着一个小木盒子,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

    “贺晓。”

    赵师傅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我把戒指盒做好了。”

    贺晓一愣,赶紧接过来。

    木盒是深色的樱.桃木,打磨得温润细腻。

    打开,里面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银杏戒指。

    一枚是之前给苏瑾谙戴上的那枚。

    另一枚,是新做的,稍微大一点的尺寸。

    赵师傅咬着牙,红着眼说:

    “我知道……可能没机会了。”

    “但我想,她心里,是想要成双的。”

    贺晓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捂着嘴,蹲在角落里,哭得不能自己。

    赵师傅拍拍她的肩膀,也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贺晓才稳住情绪,拿着木盒走到床边。

    她轻轻地,轻轻地,把盒子放到苏瑾谙枕边。

    “瑾谙。”

    “你的成双的戒指,到了。”

    “你看,咱们不是孤零零的了。”

    “你有一对了。”

    “你没有输。”

    苏瑾谙动了动手指,像是听见了。

    贺晓趴在床边,小声地笑着。

    “等你醒了,我给你戴上。”

    “然后咱们去海边。”

    “拍好多好多照片。”

    “留一辈子的那种。”

    苏瑾谙的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笑了。

    贺晓擦了擦眼泪,抓着她的手,继续碎碎念着未来。

    窗外的风又起来了。

    银杏叶一片片飘落,地上铺成了金黄的毯子。

    远处,有个小女孩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着银杏叶,小手冻得通红。

    她捡了满满一大把,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

    贺晓看着,心里一酸。

    她想。

    也许苏瑾谙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日子多冷,不管风有多大。

    只要还有一片叶子没掉。

    只要还能捡起一片温暖。

    她就不会放弃。

    傍晚,苏瑾谙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贺晓冲过去,红着眼睛笑着问:

    “怎么样?饿不饿?想吃什么?”

    苏瑾谙眨了眨眼,声音轻轻的。

    “想喝点粥。”

    贺晓一把抹掉眼泪,跑得飞快。

    “马上给你去弄!”

    “想喝什么粥都给你弄!”

    苏瑾谙靠在床头,轻轻地笑了。

    她低头,看到了枕边那个木盒子。

    慢慢地伸手,打开。

    两枚银杏戒指,静静地躺在柔.软的绒布上。

    一左一右,一深一浅。

    像是跨越了所有遗忘和失去,终于重逢。

    苏瑾谙捧着木盒,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心口还是疼。

    身体还是冷。

    但她觉得,没关系了。

    真的没关系了。

    贺晓端着热腾腾的粥回来。

    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嘴里还不忘念叨。

    “喝完了咱们去拍照。”

    “要拍很多很多照片。”

    “存到硬盘里,谁也删不掉。”

    苏瑾谙笑着点头。

    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完了。

    晚上,贺晓推着她去了疗养院的小花园。

    天黑了,花园里挂了些小小的暖光灯,光线暖暖的,映得银杏叶发着柔光。

    苏瑾谙坐在轮椅上,穿着米白色的裙子,手里抱着那个小木盒。

    贺晓拿着相机,蹲在她面前。

    “准备好了吗?”

    苏瑾谙笑了,轻轻点头。

    贺晓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

    光定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