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213章 她在梦里没走远
    第二百一十三章她在梦里没走远

    他拿起纸,试图勾一个耳坠的轮廓,可画了没两笔,胸口一阵恶心翻涌上来。

    他扔下笔,摁着太阳穴蹲在地上。

    林清浅走进来,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她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抱住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他点点头:“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画,可一画……就吐!”

    “我是不是病了?”

    林清浅轻声哄他:“不是病!”

    “是你的身体在自我保护!”

    “你以前承受太多了!”

    “现在它知道什么是‘危险’,就会替你屏蔽那些东西!”

    “你只要听身体的反应!”

    “它说‘不要画’,你就不要画!”

    “它说‘不要想’,你就不要想!”

    “它是你最真实的感受!”

    顾承泽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她怀里,眼神空得像一潭死水。

    他已经不再问“我是谁”“她是谁”。

    他只剩下疼,却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疼。

    而那头,苏瑾谙完成了“未归”系列的第一组稿。

    她的手几乎已经握不住笔。

    可她还是咬着牙,一笔一划把最后的线收好,签下日期—没有名字,只有那串她自己都不常用的编号:S1215。

    她把那张图交给贺晓。

    “送出去!”

    “我不管谁看到!”

    “我只想它被看见!”

    “他要是看到,它不会让他疼!”

    “它只会让他恍惚!”

    “恍惚,也是一种记得!”

    贺晓接过那张图,没说话,眼眶发热。

    她知道苏瑾谙的画里已经没有情绪了。

    那些线条,冷静、利落、近乎理性。

    可她也知道,这恰恰是她最残忍的报复。

    她不再靠情绪冲击。

    她靠的是—让顾承泽在没有任何记忆的前提下,照样动摇。

    让他的世界里,永远有一个角落是不受林清浅控制的。

    哪怕是短短一秒的空白。

    也足够她赢。

    这场战争,她不靠尖叫,不靠乞求,只靠一笔一划地,写回她存在的证据。

    哪怕他亲手撕掉,她也会一笔笔补回来。

    她说她不会再等了,可她没说她不会还手。

    苏瑾谙,不再是那个只靠爱活着的人。

    她现在,是记忆深处,永远抹不掉的一道刺。

    回国后的第三周,苏瑾谙的“未归”系列作品悄无声息地在一个地下展览空间展出。

    没有任何官方宣传,也没有媒体跟进报道,就连展览海报上,都没有标注她的名字。

    她像是彻底从公众世界隐退了,只留下一套冷静到几乎残忍的作品,在人.流稀薄的展馆角落里默默展出。

    展厅是老旧厂房改造的,一整层楼只有一排白墙,光线略显压抑。

    她站在入口处,戴着口罩和帽子,安静地看着一位位路人或走马观花、或驻足停留。

    有的作品前停了十秒,有的甚至都没看一眼。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没有人知道这套系列画背后藏着多少故事。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画像无声地漂浮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她不在意。

    她来不是为了被认出来,她只是想—把这组画放出去。

    她要确认,哪怕她不在了,这个城市里仍然会有人因为某一笔某一线而生出情绪。

    只要有一个人因为她的画而心动、恍惚、发怔,那就足以证明她曾存在。

    这一天傍晚,展馆里来了一个不速之。

    顾承泽。

    他穿得很简单,一身深灰色的风衣,头发略长,眉眼藏着淡淡的疲惫,身边没有林清浅,也没有助理,他就一个人,独自走进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没人告诉他这里有展览。

    他是在散步时,路过这座建筑时突然心跳加快,走不动路。

    他站在街角,望着那栋不起眼的厂房,心里像有一只手死死抓住。

    一种熟悉的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站在门口好久,才推门进去。

    苏瑾谙站在远处,看着他进来的那一刻,呼吸猛地一窒。

    他果然来了。

    没有人告诉他地址,没有人提醒他有展,可他就是来了。

    还是像那天站在那盏灯前那样,慢慢地、犹豫地,像一头受伤的兽,在靠近什么熟悉却危险的东西。

    他一步步走向那幅图。

    是“未归”系列的第七幅。

    图中是一枚吊坠设计图,极为冷静的结构,不对称的两侧交错一半,像是两个方向不同的人在强行拼合,却终究留下一道难以弥合的缝隙。

    他站在那张画前,手缓缓抬起,却没有触碰。

    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他皱着眉,低声喃喃:“为什么……我会难过?”

    “这张图,我不该有反应的!”

    “可我就是……觉得疼!”

    “我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苏瑾谙站在展馆最远的角落,眼眶红了。

    她没有靠近。

    没有出声。

    她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氧气瓶,手指用力到发白,眼里含着千山万水。

    她看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某种情绪掐住了喉咙。

    她想告诉他:“这就是我!”

    “这张图,是我在你被清除所有记忆后,拼着命画出来的!”

    “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只要你还会因为我的画而心跳加快,我就赢了!”

    “我就能继续活下去!”

    可她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她一旦出现,他就会逃。

    现在的顾承泽,不是从前那个一眼就能认出她的顾承泽。

    他是被重塑过、被替换过、被驯服过的顾承泽。

    他要的不是她的出现。

    是她的存在。

    她转身走出了展厅,风一吹,眼泪掉了下来。

    她不是懦弱,她只是明白,有些人你已经不需要再爱了。

    你只要让他记住你曾爱过他—就够了。

    展览之后的第三天,林清浅得知顾承泽私自离开去参加了那个未经审核的展览,整个情绪彻底失控。

    她坐在书房,脸色发白,手里的水杯被她砸在墙上,茶水流了一地。

    “他是怎么知道地址的?”

    “你们不是已经屏蔽了她所有的关键词吗?”

    “为什么他还会去?!”

    助理低头不敢作声,只是哆哆嗦嗦地把画展记录递了过去:“他……那天是散步路过!”

    “我们没有收到提前计划!”

    林清浅不信。

    她死死盯着那份记录,眼神像冰一样刺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