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181章 拼接起来的记忆
    第一百八十一章拼接起来的记忆

    贺晓问她:“你这次又想表达什么?”

    她头也不抬地说:“没有特别想法!”

    “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啊,爱什么都是错的!”

    “爱得太满,是错!”

    “爱得太少,是错!”

    “等别人,是错!”

    “信自己,是错!”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我就想画点不完整的东西!”

    “看着不舒服!”

    贺晓坐她对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瑾谙这人,心软的时候是真的软,心冷的时候,哪怕一句安慰的话都嫌多余。

    她不是怨谁,她是累了。

    她画了一半,忽然停下。

    她盯着纸上的一个断口看了很久,忽然拿起笔,轻轻在空白处写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记得我了,那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在!

    写完这句话,她没擦,也没盖,直接把那张图收进了档案袋。

    那天晚上,她忽然发烧。

    不是低烧,是整个人烧到意识模糊,连说话都不利索。

    贺晓吓得半夜送她进医院。

    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上旧病复发,神经压迫明显,必须住院观察。

    苏瑾谙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手上还贴着一块画笔磨出来的老茧。

    她没说难受,也没喊疼。

    只问了一句:“那一套草图……你帮我带来了吗?”

    贺晓红着眼:“都带来了!”

    “你别画了行吗?”

    “你再撑,你人都没了!”

    苏瑾谙闭着眼,像是没听见,只轻轻说了一句:“我还没画完!”

    “不能烂在我手上!”

    “再画一天就好了!”

    “我怕他梦见我了,却没见过我画完的样子!”

    病房的窗开着,外头的风吹进来,不算冷,但吹在苏瑾谙身上却发麻。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夜灯,光线晕得发黄,她眨了眨眼,喉咙干得发紧,想抬手去摸水杯,胳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贺晓趴在床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丝没干的泪痕,整个人缩在椅子里,手握着她的另一只手,一动不动。

    苏瑾谙动了动手指,贺晓立刻惊醒:“你醒了?”

    她试图撑起身体,但腰刚一动,疼得她额角冒汗,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贺晓红着眼睛拿起杯子喂她喝水,声音压得低:“医生说你这次烧得太猛,神经负担太大,要再晚送来几个小时,可能就不是这样躺着了!”

    “你真就一点都不在乎你自己了?”

    苏瑾谙喝了一口水,靠着床背,喘了两口气,嗓音嘶哑:“我不是不在乎!”

    “我只是知道,反正撑一天是一天!”

    “我要是今天走了,稿子烂尾,我不甘心!”

    贺晓咬着牙,眼里都是火:“你哪怕跟我说一句‘我难受’,我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慌!”

    “你现在拿命画图,我不是怕你死,我是怕你走得一点不剩!”

    “你活着,哪怕是坐着,我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你是苏瑾谙,是归处的原型,是光靠一身骨头撑起来的女疯子!”

    “你真倒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还指望谁记得你?”

    苏瑾谙轻轻笑了下:“我不指望谁记得我了!”

    “我只想把自己交代清楚!”

    “这辈子,没人能替我说话!”

    “所以我得自己说完!”

    她说着,又咳了几声,脸色白得发青。

    贺晓拿过热毛巾给她擦额头,手轻轻地,像怕碰疼了她。

    “你要是以后还想再提笔,那就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你不能再这么画了,你得有人帮你,你不能再一个人扛下去了!”

    苏瑾谙点头,没有拒绝。

    她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身体像是被抽空了,骨头里都是空的,连说话都费劲,只有心里的那口气还吊着,不愿意断。

    她闭上眼,靠着床,手指轻轻摩挲着被子,像是摸着画纸的边角。

    “我梦见他了!”

    她忽然说。

    贺晓顿了一下:“又梦见他了?”

    “嗯!”

    她轻声答。

    “他坐在我对面,我在画图,他没说话,只是看着!”

    “我画完了,转头问他:好看吗?”

    “他点头,说:你画的,我都记得!”

    贺晓没说话,只轻轻地把她的手握住。

    苏瑾谙笑了:“你说,他现在记不记得我?”

    “他是不是已经彻底忘了?”

    “我画的那些东西,他还会不会有感觉?”

    贺晓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不会完全忘!”

    “你在他身体里待了那么久,他哪怕脑子空了,身体也记着你!”

    “就像他对你的作品、你画的线条、你用的颜色……他再装,也骗不了自己!”

    “他要真有一天彻底没反应了,那他也不是顾承泽了!”

    苏瑾谙听着,没再接话。

    她也知道,那人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失忆不是一次性清除,是一刀一刀切割。

    每一次都剥掉他一点情感,最后留下来的,只是一个空壳。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想再见他一面。

    不是为了问他记不记得,也不是为了告诉他“我还在”。

    她只是想看一眼,他现在活成什么样子了。

    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不太会笑,开口前总会咽一口气;

    是不是早上起床还是习惯先系好床头的手表;

    是不是吃饭的时候会下意识把她的那份也夹好,尽管她已经不在餐桌上了。

    她知道她不该想这些。

    可她控制不住。

    她越是想忘,就越记得清楚。

    她闭上眼,把这些想法压下去。

    她不能见他。

    哪怕她心里喊着想他,她都不能去见他。

    她现在不是那个能承受他陌生目光的人了。

    她一旦见到他不认识她的样子,她可能连那口气都没法再撑下去。

    林清浅最近越来越敏.感。

    她开始控制顾承泽的日常行为—规定他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出门,连走哪条路线都得提前安排。

    她不是怕他出事,她是怕他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有一次顾承泽在花园里看到一个修剪工带着一本杂志在看,封面是一组设计草图,署名是“S”。

    他盯着那图看了好久。

    林清浅冲过去把杂志拿走,说:“这种垃圾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