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一座断桥
他们之间,就像是一座断了的桥—
站在对岸,看得见彼此,却再也走不过去。
以前她想着只要顾承泽记得她,他们就能慢慢来,能重新靠近。
可现在她知道,哪怕他记得了,他们也已经错开了太久。
记得是温柔。
靠近是灾难。
他们现在连手都不能再握。
顾承泽后来又给她寄过一封信。
信很短。
只有两句话。
我没有再忘记你。
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字很工整,没有抖,也没有涂改。
可她看着那封信,还是哭了。
她没告诉任何人。
只是第二天早上,她把信放进了一只定制的玻璃吊坠里,挂在了工作室最角落的一面墙上。
没有标签。
没有介绍。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但她知道。
那是她的答案。
是她这一生里,唯一没寄出去,也不打算回的东西。
林清浅最近很安静。
顾承泽跟她断得干净,没有吵,也没有解释,连那枚订婚戒指都没还回去,只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纸袋。
她拆开后,里面是一枚扳掉了主钻的戒托。
她盯着那东西看了很久,最后只是笑了笑,收了起来。
她没闹,也没骂人。
只是当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林氏总部的天台上,抽了三支烟。
烟抽到一半,她忽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她赢了!”
“不是把你抢回去了!”
“是让你心里,永远有了个别人进不去的位置!”
“你活着,以为你是自由的!”
“可你一回头,全是她留下的影子!”
“你以为你走出去了,其实早就被她困住了!”
她恨苏瑾谙。
但更恨的是,自己怎么努力都替代不了一个已经被遗忘的女人。
她拿到了顾承泽的全部记忆权限,把他从头到尾改过一遍,把苏瑾谙剥离得干干净净。
可苏瑾谙就是能回来。
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活着,就够了。
顾承泽的失控,不是苏瑾谙做了什么,而是他心里那道口子,从来没真被她封上过。
那道口子,一直在流血。
又是一个午后。
苏瑾谙坐在工作室的露台上,晒太阳。
她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一点,能吃几口饭,也能慢慢走几步,但还是很虚,走远一点就要喘半天。
贺晓把她新接的一单合作项目拿上来:“你要是真不想做,我可以帮你挡!”
“对方是个珠宝品牌的副总,他说看过你以前和顾氏合作的那几期,很喜欢你的‘光影’系列!”
“我没答应他,就说你身体不好!”
苏瑾谙接过方案,翻了几页,没看太仔细:“你先帮我把合作条件问清楚!”
“我不想再做限定款了,也不想再参加那种评比性质的项目!”
“我只想做成品,能戴的!”
“看得懂的,就买!”
“看不懂的,就当没见!”
贺晓点点头,收起文件。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做每个系列都要给它起名字,要写设计说明,要搞包装策划,要上杂志封面!”
“你那时候说,你不是在做珠宝,是在讲故事!”
“现在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苏瑾谙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声音轻轻的。
“那时候是有人想听!”
“现在没人了!”
“那我就自己听!”
她又笑了一下:“我没改,是世界变了!”
“我活着,不是非要有人看见!”
“我只是不想被忘记!”
“哪怕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那我也是活着的!”
贺晓听完,没再说话。
她转身进了工作室,给她煮了一碗红枣粥。
粥刚煮到一半,门铃响了。
是快递。
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小盒子,包装得很仔细,外壳贴了一层防摔膜,里面还垫了棉花。
贺晓拆开的时候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那是一个小小的胸针。
银杏叶的形状,中间嵌了一颗淡黄色的石头,石头上面刻着两个字:归处。
她把盒子拿到露台,走到苏瑾谙面前,没开口,只是把东西递了过去。
苏瑾谙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她把胸针拿出来,捧在手心里,摸了很久。
没有哭。
也没有笑。
只是轻轻把它别在了衣领上。
她低声说了一句:“他还记得!”
“那就够了!”
“真的够了!”
风吹过来,银杏叶轻轻晃了一下。
她抬头看着天,眼睛里没有泪,也没有恨。
只有风。
只有光。
只有活着的痕迹。
那枚胸针她戴了整整一个月。
没有拿下来。
她不是示意什么,也不是在等谁看到,只是觉得这个重量挂在心口,刚好,不偏不倚,不轻也不重。
她不是个恋旧的人,从来不会特意留住什么东西,也不会没事就翻回头去看旧照片、旧对话。
但那天收到这个胸针之后,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去看,就真的能不疼。
那晚她没吃晚饭,自己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夜风很凉,吹得她肩膀都缩着,薄毛衣像纸一样,没什么用。
贺晓叫她进屋,她也没应,只说:“让我坐会儿!”
她拿着个本子,摊在腿上,写了几行字。
不是设计稿,也不是笔记。
只是几句废话。
今天风很大!
我看见对面楼顶有人晾衣服!
他把白衬衫挂在杆子上,一吹就飘起来了!
那衣服有点像他以前穿的!
写到最后,她顿了一下。
拿起笔又写了一行。
如果不是你,那就算了吧!
写完,她把本子合上,没有撕掉,也没收起来。
她觉得这些话,留着也没什么。
哪天真倒下了,贺晓一翻就能看到,也不需要她再解释什么了。
她现在,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
第二天早上,贺晓进工作室时,看见她靠在窗边睡着了。
手里还捏着那个本子,胸针还别在衣服上,头发有点乱,呼吸不稳,像是梦里也没安稳过。
贺晓把她扶进里屋,盖了条毯子,又去煮了点粥。
粥煮到一半,她手机响了。
是快递员打来的,说她有一份文件需要签收。
她拿下来一看,抬头那一瞬整个人都怔住了。
顾承泽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