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164章 不想再重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不想再重来了

    苏瑾谙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把心底最后一口压着的东西吐了出来:“我从前以为,人是可以靠意志扛住一切的!”

    “后来发现不是!”

    “有时候我在想,顾承泽到底记得我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是那封信,还是那张画?”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忘,那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要是他真忘了,那他现在又是在疼什么?”

    “其实我也搞不清了!”

    “人到后来,连自己都不确定了!”

    “我只知道,我不想再重来了!”

    贺晓坐下来,把她的手握住。

    她的手凉得吓人,像是失了温的玉石。

    “你怕他再来一次!”

    “怕你再心软!”

    “怕你还没原谅,就先倒下了!”

    “可你撑到现在,他也记起你了!”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他一面?”

    苏瑾谙没说话。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

    天边有云,阳光被遮住一半,半灰半亮,就像他们之间的那段感情,从没真正晴朗过。

    她开口:“我想见他!”

    “但我也怕见他!”

    “我怕我这副样子一落进他眼里,我这些年画的画、写的信、撑下来的那口气,全都不值钱了!”

    “我不是想他愧疚!”

    “我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

    “我想留在他记忆里的时候,漂亮一点!”

    贺晓低头,抹了抹眼角。

    她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她太清楚苏瑾谙的性子了。

    她从不求回报,也不求补偿。

    她只想留点体面。

    那种体面,不是给外人看的,是给自己的—

    “我爱你爱得没骨头,可你看不到我哭!”

    “我疼得不行了,可你别知道!”

    “我连走的时候,都不想你后悔!”

    “我怕你记起我,是一场负担!”

    顾承泽没有再去见她。

    但他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他不处理公司事务,不接电话,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他就坐在那里,一天看一遍那本画册。

    他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发呆,有时候就抬头看窗外那棵早被砍掉的银杏树的根,像是在回忆那棵树曾经站在风里的样子。

    他在等。

    等她哪天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她哪怕有一次抬头能说一句:“我还在!”

    他现在每天只做三件事:

    看她的画册。

    读她的信。

    守着那束银杏叶。

    林清浅来找过一次。

    没进门,只在外面站了五分钟就走了。

    她现在也明白了,她还会输了。

    她不是输给苏瑾谙,是输给顾承泽的悔意。

    他这一辈子不需要谁。

    他只要那个人还活着。

    他甘愿每天心疼。

    每天做梦梦见她一次,就流一夜的汗。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一摸桌上那本画册,确定她的字还在,他的名字还在。

    他怕再晚一秒,她就真的走了。

    春天真正的来了,是三月末。

    安养院的那棵银杏树终于长出第一片叶子。

    绿得还不够饱满,但足够让人觉得它还活着。

    苏瑾谙坐在轮椅上,被贺晓推着晒太阳。

    阳光照在她肩膀上,有点暖。

    她手里握着一本设计稿,是她最近画的最后一组。

    十三封信,十三个小饰品,每一个图纸旁都附了一句话。

    贺晓说:“你真不打算给他看?”

    “你这组东西放出来,绝对能拿奖!”

    “你现在要是同意公开你的身份!”

    “你就是标杆!”

    “是纪录!”

    苏瑾谙轻声笑了一下:“我不图那些了!”

    “奖杯能代表我这些年的痛苦吗?”

    “不能!”

    “那我要它干嘛?”

    贺晓没再劝。

    她知道苏瑾谙是认真的。

    她画这些不是为了名气。

    是为了有一天,她走了,顾承泽还能记得她设计过。

    那样她就没白来一场。

    再后来,贺晓收到了那封寄来的快递。

    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

    里面是一本画册。

    同款画风,淡色封皮。

    封底贴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

    我不会再来见你,但你要一直记得我!

    记得我不是一个影子,是曾经捧你在手里的人!

    你别再装作我们不认识!

    贺晓看完,笑了一下。

    她知道,这次真的是结束了。

    不是他们之间的爱结束了。

    是她,真的放下了再见他的执念。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她终于认了。

    有些人,再爱,也只能站在对面。

    再痛,也不能说。

    因为她知道:

    她这辈子,已经给了他所有能给的。

    他要的她都给过了。

    现在,她只想给自己一条退路。

    哪怕很窄,很短,很冷。

    但那条路上,至少不用再等他了。

    四月中旬,苏瑾谙的工作室重新开了门。

    不是大张旗鼓地重启运营,也没有媒体通稿或广告宣发,只是简单地在门口贴了一张手写海报—

    今日起恢复接待,愿意来看的,就来看!

    就这十几个字,没多说一句话。

    但第二天,来的人比她想象的要多。

    有老户,有大学生,有小设计师,还有几个她早些年带过的实习生。

    他们走进来,东看西看,没说什么过头的话,也没人提顾承泽,只是默默在展柜前多停了几分钟,然后挑几款首饰,看看报价,问一句:“这个是新做的吗?”

    她点头:“是!”

    没有解释由来,也没有讲设计理念。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热情地介绍每一个细节,不再把心思藏在故事里讲给谁听。

    她现在只是做手工。

    把时间一点一点地磨掉,把念头一点一点地打磨成没棱角的饰品。

    她做得越来越慢,每天最多就能完成一件。

    不是因为力气不够,是因为心太静了,快不起来。

    以前她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她的设计,现在,她是为了让自己有点事做,不至于整天盯着窗外发呆。

    她知道顾承泽最近没再联系她。

    她也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盯着她的工作室。

    她有一回出门,看见楼下停着辆熟悉的车,车窗贴着深色膜,里面的人影模糊不清,但她知道是他。

    她没停,只当没看见,走过去时连头都没回。

    她现在不是不想见他。

    是她觉得再见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们已经没法回到原点。

    也无法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