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166章 活着的证明
    第一百六十六章活着的证明

    文件是顾承泽的私人工作室发过来的,内容是一份授权书。

    他要把“归处”系列永久授权给苏瑾谙,并公开声明:“该系列创意来源于设计师S,所有灵感、元素、构图、命名,皆源于与S的过往共鸣!”

    附在授权书里的,是他亲笔签的一封信。

    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我还是想说一遍!

    这些年你为我画的、写的、我看在眼里!

    我现在把它全都还给你!

    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

    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我生命里的插曲,你是我活着的证明!

    贺晓看完,心里一阵发堵。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文件放在了苏瑾谙床头。

    她知道这东西现在送来,不是想打扰,而是顾承泽真的到了没办法再靠近的地步。

    他连人都不敢见,只能用这些间接的方式,一点一点把从前掰开,放在她面前。

    让她自己选。

    苏瑾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她起身的时候,眼神还有些迷糊,一眼就看到床头那一摞文件。

    她没问是谁送来的,也没问是什么。

    她翻开看了几页,很快就明白了。

    然后,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那些文件一页页重新装好,放进了最底层的抽屉。

    锁上。

    贺晓站在门口,看着她这个动作,有些急:“你就没点想法?”

    “他都把一切都还你了!”

    “你连句反应都没有?”

    “你就一点都不想给他点回应?”

    苏瑾谙背对着她,语气平静:“回应干嘛?”

    “我又不是在做生意,他也不是来投简历的!”

    “我不是没看懂他的意思!”

    “他就是想让我知道,他知道了!”

    “可我现在,不想知道他知道!”

    “我活着不是为了等他良心发现!”

    “我不是要他还这些债的!”

    “我以前想的是他记得我就好,可现在……我也不想让他记得了!”

    “他记着,就像我欠着!”

    “我还不起!”

    贺晓眼眶一红,没说话。

    她理解苏瑾谙。

    理解她说这些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不想。

    是因为太累了。

    累到她现在能活下来,不是为了爱谁,而是为了自己。

    她想把自己活得干干净净一点,哪怕这条命走到最后,没人记得,她也不想再蹭谁的情绪活着。

    那不是她的风骨。

    不是她的原则。

    那天晚上,她没有继续工作,也没有画图。

    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什么都没想。

    也不需要想了。

    她不是没想过和顾承泽的未来。

    可那些想象,早就在一次次的“你是谁”“我不记得了”中,被一点一点磨没了。

    哪怕他现在记得了,也晚了。

    晚到她已经没地方放这个记忆了。

    顾承泽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定位点,手指一直没放下。

    那是苏瑾谙工作室的位置。

    他不是没去过,只是从来没进过。

    每次去,他都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看着她从门里走出来,扶着门框慢慢往下走,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他想靠近。

    可他知道她不想。

    她现在活着,是靠着自己咬牙活下来的。

    她撑着那口气,不是为了让他回来,而是为了让她为了自己而活。

    她再也不是那个等着他一句“我想你了”就能回头的女孩。

    她变了。

    她成了一个有锋芒、有棱角、有自己的规矩的人。

    他记得那年他们第一次吵架,她站在街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

    笑到后来他说:“你别笑了!”

    她才收了脸,说:“我不是笑,我是不想哭!”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她连哭都不敢哭。

    现在她终于能笑了。

    只是再也不会为他笑了。

    他靠在窗边,低头看着胸口别着的那枚胸针。

    那是她的作品,他拜托别人买下的原版。

    他不是用来展示的。

    是想告诉她—

    他也会记一辈子。

    就像她说的。

    记住,不代表要追回来。

    是因为有些人,这一辈子你错过一次,就不该再打扰了。

    她没走。

    他也没忘。

    可他们就只能在这条命里,擦肩。

    一直擦到最后。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起了他桌上的画册页角。

    他伸手按住,轻声说了一句:

    “苏瑾谙,你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

    “但我一直在原地!”

    “哪怕你不回来,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就记着也好!”

    “我真的……不敢再忘了!”

    五月初,天开始热了,城市里的风也带上了黏腻的湿气。

    苏瑾谙的身体情况最近稳定了一些,但医生说得很清楚,这种“稳定”只是表面,像是一栋房子里已经长满了裂缝,只是撑着还没塌。

    她自己心里清楚,每天能清醒几个小时,手还能握得住笔,已经算是额外赚来的日子。

    她没告诉贺晓,也没告诉任何人。

    她现在做事特别慢,喝水要分几口,写字也得一个字一个字地画出来,但她还是坚持每天在工作室里坐上一段时间。

    有人来看她的设计,她也接,但只说图不谈人。

    有人问:“这套戒指的灵感是什么?”她只是淡淡地说:“没灵感,是图案好看!”

    她已经不愿意把心事再掏出来讲了。

    太累了,讲一次心事就像刮一层皮。

    以前她是因为相信,所以不怕痛,现在她明白了,很多话说出来不会换来理解,只会被别人拿去反复提起,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段时间,有个年轻女设计师来找她,说是大学刚毕业,在业内看了她很多作品,很想跟她学东西。

    她看了那个姑娘一眼,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坐着画,看完了这一组银杏的饰品再说!”

    那姑娘拿起图纸,认认真真地看着,问:“老师,这些银杏系列的设计,线条都有点像情绪在翻动,是有故事吗?”

    苏瑾谙没回答。

    她也不想再解释。

    她这些年画下的每一根线,都是她咬牙从身体里逼出来的。

    每一次下笔,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因为疼得必须找个地方落下去,只有落在纸上,她才不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