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晚没找殷景泽问因为什么事突然回国,只给他发说找到人、手术已经安排好,并再次道谢。
不管手术成不成功,这个人情她记住了。
过了足足半天殷景泽回复消息,乔岁晚听到提示音就解开锁屏,点开聊天框时看到殷景泽撤回了一条消息,上方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行字十几秒后没了,又再次亮起。
乔岁晚的指腹停在输入法区域,看着屏幕上终于多了一行字:不气。
等待手术开始的这周,她一边陪着奶奶,一边默默关注国内的八卦、财经各种报道,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想看的内容。
因为陈淮尧和陈家都太火了。
陈淮尧单方面掀了棋盘,陈瑾霆顺势而为从容应对,兄弟二人打擂台,媒体成了恰到好处的博弈手段,一举一动都引起多方关注。
以前在医院的同事也突然给她发消息,说从在市局上班的亲戚那里听说陈淮尧和陈瑾霆都疑似涉案。
互相攀咬,手段高明,连这类人都间接变成棋盘上用来攻击对方的棋子。
乔岁晚不知道内情,也不方便贸然联系陈淮尧,但能想象其中凶险。
也想起妈妈曾经说过的“若殷景泽只是一个医生,需要顶尖几辈子才能达到他作为殷家独子所拥有的东西”,这句话真的适用于各行各业。
她放下手机,看着地面发了好久的呆。
转眼到了动手术的当天,乔岁晚强撑着一夜没睡觉的精神等在手术室外,额头上紧张的都是汗,手心却是凉的。
身后传来高跟鞋走在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她的肩头被人轻拍,“人各有命。”
乔岁晚的脸更白了几分。
云婉之的本意是安慰,话说出口反应过来太过直接,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我前几天见了一位风水大师,他有句话说的很对,人一生的气运是均衡的,老太太年轻时受了不少苦,是个有老来福的。”
乔岁晚频频点头。
手术时间很长,到中午饭点时云婉之在附近买了午饭,知道乔岁晚没心情吃索性直接喂到她嘴边。
在里面的护士陆续出来几次,最后一次脚步匆匆拿了两包血袋。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临近傍晚,疲惫的专家医生和护士终于出来。
乔岁晚猛地站起,在头晕目眩中听到一声夹杂笑意和调侃的“恭喜”。
她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太过喜悦的原因,没撑住直接晕了。
再次醒来时,医生叮嘱她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又提醒乔奶奶的手术哪怕很成功,后续的恢复和康健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毫无疑问身体情况会因为精心细养而渐渐好转,不再是之前花大笔的钱却只是拖延生命、遥遥看不到希望。
“谢谢,”乔岁晚下了床,站直鞠躬,“谢谢您。”
“医生本职,”医生笑着,开玩笑,“别忘了谢谢另一个人。”
他知道殷景泽和乔岁晚要订婚,也知道乔岁晚和没有血缘的哥哥正在国内闹绯闻。
不管怎样,乔岁晚能直接找到他,已经表明殷景泽的态度。
——
两个月后,陈诚连轴转了两天,离开集团接着去警察局。
给陈淮尧办保释。
他被“请”来配合调查的时间已经到了,警方手里没有过硬的证据,不想放也得放。
陈淮尧步伐沉稳走出审讯室,气度从容看不出丝毫狼狈,唯有唇色偏白。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上次过这种日子还是在没得到老爷子认可的创业阶段,不过他早有准备,陈瑾霆的本事他领教过,大伯更不必说。
不远处的楼梯口,刘队吊儿郎当的环胸站着,目光却如同冰刃。
陈淮尧对他淡笑:“辛苦了。”
“资本家就是好啊,芸芸众生在他们眼里都是打工人,”刘队看向身边刑警,皮笑肉不笑,“咱们这些混个温饱的普通老百姓可得争口气,得逮住个机会给自己长长脸。”
说着他拍了三下自己的脸。
陈淮尧温和看着他:“刘队玩笑了,无论什么人都得遵纪守法,这是做人的根本,日后若有需要我一定配合。”
他顿了顿:“违法分子不能放过,公民都有义务出一份力,都是为了抓住幕后凶手。”
陈淮尧和刘队对视,一个冷静一个假笑,空气里溅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加长林肯里,陆东开着车先把刚换的防弹玻璃升起来,又按隔板的按钮。
“你和那个警察到底怎么回事,”陈诚很担忧,虽然觉得儿子靠谱,但这段时间他的行为过于激烈到像是开启了癫狂模式,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到那地方,“连集团里都有人在传,你们不对付。”
陈淮尧平静无波,眼里闪过精光:“他看我不顺眼而已。”
而已。
陈诚气笑了:“公检法系统的人非同寻常,你三叔又刚选举成功得以晋升。”
“哦。”陈淮尧靠着座椅,阖眸休息。
事情太多,睡觉的时间都得争锋多秒的挤出来。
陈诚一下坐直,侧身凝视他:“我不和你多说别的,你心里要有数,有的人不能动,有的事不能做。”
“嗯。”陈淮尧这声更轻,更敷衍。
陈诚攥了攥拳,又松开,吸了口气,心平气和:“听说殷家那小子已经相亲了六七次,从几个姑娘里选中金家的另一个女儿。”
陈淮尧知道这事。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金家这位千金因为之前的一次手术早就对殷景泽有意,也曾表白过但被拒绝,可从没真正放下。
以及,殷景泽选中她只是因为殷博。
这一步他走的也算聪明,最差的结果也是平局。
金家根基深,权势和影响力能和殷家、陈家持平,这两个女儿彼此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都很被父母宠爱,就算她们之间分不出胜负,也能均分金家带来的助力。
“他都想开了,淮尧啊,你怎么就想不开,”陈诚耐心劝说,“爸不是一定要你们结婚,权宜之计而已,日后你做出弥补就是。”
陈淮尧没说话。
像金家这样的亲家,怎么可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若真拿对方当权宜之计,就是给自己埋下一个未来的隐患。
“爸。”
他睁开眼:“我今天把话和您说明白。”
“我发觉到自己喜欢上乔岁晚的时候并没有查清云婉之不是杀害我妈的凶手,我对乔岁晚动心时要更早,她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
“从我确认自己逃无可逃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为娶她想办法,做准备。”
陈淮尧态度温和,目光却是不容商榷的强硬偏执:“我允许她嫁给梁衍,因为我同时让梁衍知道梁家不太平、她是我的人。”
“在我没掌权家里时,她可以嫁给任何人,我都能安排,但不能是殷景泽,我误会了他们的感情。”
“爸,我不会和任何人联姻来为我的赢添砖加瓦,如果我凭借自己拿下集团拿下陈家,我才有资格成为您的骄傲,有资格让爷爷认可我,有资格给乔岁晚许下一切承诺。”
“如果我不能,”陈淮尧敛眸,轻笑,挑起的弧度满是内敛的自信,“我也不配娶她。”
他想占有。
可前提是保她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