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知道陈淮尧的心意,就算他们是两情相悦,挡在中间的阻碍依旧有很多。
乔岁晚只能反问:“你呢,还愿意娶我吗?”
殷景泽没有马上回答,看着地面似在犹豫似在思考。
乔岁晚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心思,但记得他曾因生气梁衍的朋友险些轻薄自己和为了帮自己摆脱梁衍而不顾安危的挨了打,事后为了订婚宁可放弃喜欢和从事多年的职业。
态度变化,很明显。
“学长,我不是你见过的最优秀的女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她神色诚恳:“你值得更好的。”
殷景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脚尖轻踢地上的小石头:“这是理由?”
“是真心话。”乔岁晚道。
殷景泽心里难以描述的不顺忽然无法发作。
若非必要成年人都会选择体面,这种话他说过,也听别人说过,可从乔岁晚的口中说出就是能感受到百分百的真诚。
她是真的觉得他好,也是真觉得他的身边可以站着一位更好的异性。
比如,比她家世好,能带给他更大的帮助。
殷景泽被戳疼了。
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冒出来,随着在集团的日子越久越动摇的这个念头。
他用力的把小石头踢远。
“我已经很久没去医院,没进过手术室做过一台手术。”
“医院给我打过电话,我让特助支付了违约金。”
“我无法兼顾两份工作。”
他的睫毛浓密又长,此刻低垂着,乔岁晚看不到他的眼。
但能捕捉到些许情绪,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殷景泽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刚进集团时,不止殷博,连殷峥也能踩我一头。”
“我不该进来的,可这是我无法逃避过的。”
殷景泽站在现在去想之前,也许一心想要做医生就是知道这条路很难。
磨难,他不怕,只是排斥直面人性的阴暗面,并且会因为长期处在其中而被影响,被改变。
陈淮尧曾对他说过“命由天定,身处局中,个人意志想法左右不了什么”,陈淮尧早已看清不是他不争不抢就能躲过的,他迟早会走上这条路,早一点还能增加赢的把握,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得到想要的人或物,不会莫名其妙的失去。
他说的简单,乔岁晚知道他最近过的很不好,昔日的陈淮尧就是例子,刚要安慰,目光定住,穿过殷景泽看向后面。
殷景泽忽然抬头,直视她:“陈淮尧接受采访说的话会引来什么代价,你清楚吧。”
“他喜欢你,愿意搏一搏,但你比我更了解陈家长辈和陈瑾霆,他想赢,需要有人帮他。”
乔岁晚下意识的喉咙吞咽,诧异,纠结,又无法控制自己转开视线。
殷景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话到嘴边却被身后另一道声音打断。
“是你想赢,需要有人帮你。”
陈淮尧西装笔挺,光华矜贵,气质斐然,清冷眉眼间掺着权威,长眸五分讥诮五分傲然的暼过殷景泽,“只有翅膀不够硬,才会依赖联姻。”
殷景泽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
乔岁晚这才留意到他,蹙眉瞪了眼陈淮尧,陈淮尧长指理了理一尘不染的袖口,“你们聊,我不打扰。”
他气定神闲,仿佛胜券在握。
和以前的介意,发疯与克制截然不同。
陆东朝乔岁晚颔首:“乔小姐。”
打完招呼又无声动口型:“临时决定,公司还有会。”
后面还有句“装呢”,可因为陈淮尧倏地侧头给及时刹住收回。
陈淮尧因采访掀起风雨,这会正是狂风暴雨的时候,却因为接了家中佣人一个电话,放下手里所有的事要回来取文件。
他是特助,是多年的左右手,陈淮尧需要什么文件他还能不清楚?
乔岁晚愣了愣,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殷景泽很久没说话,气氛僵持,她怕他胡思乱想,也怕陈淮尧伤人于无形,可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在心里斟酌语言,“学长……”
“他说的对。”
殷景泽倏地开口,长长出了口气,像是接受什么,像是和自己做了和解:“是我需要。”
乔岁晚一顿:“淮尧哥……他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不好比较。”
“你不用安慰我,”殷景泽温声道,漆黑的瞳仁里温和,坦然,遗憾,“陈淮尧确实比我优秀。”
以前偶尔听到别人提起陈淮尧,除了恨他的几乎都是“心机深”“手腕了得”“目的性强”“眼界高远”,不止是从商,只要他想也是从政,从事任何一个行业的好苗子。
乔岁晚或许是他的意外,但他的能力足以让他接受和拥有这个意外。
“岁岁,我们不能订婚了,是你和你的长辈说还是由我来说?”
乔岁晚如释重负:“我们各自说吧。”
反正她和陈淮尧的绯闻已经满天飞,殷夫人和殷家长辈也不会再允许她进殷家的门。
“好,”殷景泽深深看她,“不管你选择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希望你平安幸福。”
他上了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向窗边,“这是我在芝加哥的一位朋友,他刚研究结束一个医疗项目,也许可以治奶奶的病。”
“谢谢你,学长,”乔岁晚很感动,“你缺的只是时间。”
殷景泽笑着,车窗缓缓上升。
这样也好。
错过,遗憾,总好过互相磋磨,也好过被她发现他的改变,一点点失望,最后连昔日的美好都留不住。
乔岁晚拿着名片,事关奶奶一会也等不了。
奶奶卧病在床最主要的下肢瘫痪的原因,因为年纪大和常年不运动又引起许多继发病,哪怕有专业的人照顾,身体依旧每况愈下。
她拨打上面的号码,没多久电话接通。
乔岁晚知道这个专家,国内外知名,聊了会也明白殷景泽之所以现在才给她联系方式,是因为这位专家研究项目时几乎是闭关状态。
“笑什么?”
她收好名片,转头,见陈淮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陈淮尧眯着眼:“你们聊什么了?”
“解除婚约,各自和家里长辈说清楚。”乔岁晚仔细盯着他的神色。
陈淮尧恢复如常,不悦在瞬间消失:“拎得清,是好事。”
“学长要是拎不清,你想怎样?”
陈淮尧走近她,微微俯身,鼻尖相贴,“我会站在他那些兄弟那边,帮他拎清。”
他猛地扣住乔岁晚的腰,强势的吻住殷红唇瓣。
毫不遮掩的爱意裹挟着占有欲,浓烈,蛮横。
“乔岁晚,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