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样的身份,难道还能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成?”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柳婉婉却不为所动。她能统兵领军,这一点就与其他官家女子大不相同。娶她,无异于为自己增添隐患。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想入宫,这才想着把我娶回家?”她眼睛一亮,“你是在帮我?”
萧如雪无奈一笑,转身走回案几前:“你想多了。本王此次凯旋,收到的香囊手帕不计其数。拒绝谁都是得罪人,倒不如尽快定下婚事。”
“至于为何选你...”他顿了顿,“你我本就是同门,你被逼婚,我被架在火上烤,不如做个伴。”
柳婉婉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那些字句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含义。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堂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快步走进来:“王爷,金甲军那边送来急报。”
萧如雪接过密函,快速浏览一遍,眉头微皱:“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柳婉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又出什么事了?”
“边境有异动,”萧如雪将密函放入袖中,“最近几日怕是要忙了。”
“你现在是刑部卿,边境的事...”
“我还兼任金甲军指挥使,”萧如雪打断她的话,“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柳婉婉望着他疲惫的眉眼,心中涌起一丝心疼。刑部的案件就够让人焦头烂额了,现在还要处理边境军务。
“你这是要累死自己吗?”她忍不住问道。
萧如雪却笑了:“习惯了。”
柳婉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这个男人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那你...注意身体。”柳婉婉关心道,语气中还有一丝不好意思的别扭。
萧如雪看着她,心中暗叹。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等她真的成了他的王妃,再慢慢告诉她也不迟。
萧如雪走后,柳婉婉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眉头微蹙。夜色渐深,庭院里的花香愈发浓郁,几只萤火虫在草丛间忽明忽暗地闪烁。
风吹过庭院,带起几片落叶,她的思绪也随之飘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凳边缘,那些粗糙的纹路仿佛在提醒她过往的种种。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件像是散落的金环,她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来。从乐儿的出现再到东陵王的态度转变,每一件事都像是一个谜团。
“小姐,夜深了,该回房歇息了。”苏嬷嬷端着一盏热茶走来,眼中满是关切。
柳婉婉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让她略感安心:“嬷嬷也早些休息吧,我再坐会儿。”
苏嬷嬷在远处看着自家小姐发呆的模样,心疼得紧,刚要上前。
“嬷嬷。”陈管家拄着拐杖,轻声唤住她,“去给乐儿准备些点心吧,小家伙力气训练这么久,该饿了。”
苏嬷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去。
陈管家跛着脚跟了过去,在厨房角落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想告诉小姐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明白。”苏嬷嬷手上利落地准备着点心,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只是想到东陵王为了姑娘连兵权都放弃了,皇上这一步棋,下得可真是狠啊。”
她将糕点放入食盒,动作顿了顿:“当年若不是...”
“这话以后莫要再提。”陈管家神色凝重,打断了她的话,“当年王爷求娶的事,夫人不让说是有道理的。那些往事,还是让它们尘封在记忆里吧。”
“可不是么。”苏嬷嬷想起往事,眼眶微红,“那时候夫人也是为了姑娘好,世家子弟规矩太多,文官之子更是不敢考虑,唯有秦东阳那厮...”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手中的勺子轻轻碰撞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说了。”陈管家打断她的话,“还是先照顾好乐儿要紧。这孩子,是咱们柳家的希望。”
厨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灶台上的火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夜色渐深,柳婉婉的房间还亮着灯。她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握着一封信,却迟迟没有拆开。信封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是东陵王的亲笔。
乐儿推门而入,手中比划着,“姑姑,我睡不着。”
柳婉婉连忙将信藏到抽屉里,转身将乐儿抱在怀中。乐儿的体温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轻抚着侄子的后背,感受着那小小的心跳。
“做噩梦了吗?”她柔声问道。
乐儿摇摇头,用手语比划:“我在想明天的事。”
柳婉婉心中一痛,明天就是要去柳族祠堂的日子。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大的压力。她将乐儿抱得更紧了些:“不用怕,有姑姑在。”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柳府上下就忙碌起来。
柳婉婉为乐儿换上特意准备的新衣,这套衣服是按照已故国公的样式定制的。看着镜中的乐儿,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国公。
“少爷,该用早膳了。”苏嬷嬷端着早点进来,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感慨。
乐儿乖巧地坐下,但筷子在碗里搅了半天,却没吃多少。
柳婉婉心疼地看着侄子:“吃不下就别勉强了,待会带些点心在身上。”
用过早膳,一行人便往柳家祠堂去了。
阳光洒在古朴的祠堂门前,映照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青石板路上,乐儿的小手紧紧攥着姑姑的衣角。
“姑姑,我紧张。”乐儿用手语比划道,小脸上写满了不安。
柳婉婉蹲下身,整理了一下乐儿的衣襟,柔声道:“不用怕,有姑姑在。记住,你是柳家的血脉,是国公府的少主,要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陈管家领着乐儿进了祠堂,柳婉婉则在外头等候。清晨的风有些凉,她裹紧了披肩,心却悬在半空。
祠堂内人声嘈杂,有质疑的,有惊讶的,更有些人打着别的算盘。族老们围坐在一起,仔细查看着官府的文书和医师的诊断。
“这孩子当真是国公的血脉?”有人提出质疑。
“你们看他的眉眼,与已故国公年轻时一模一样。”柳太公说着,取出一幅旧画像。
画像上的年轻国公与乐儿并排而立,那相似的容貌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当陈管家将事情经过和官府文书一一道来,再加上乐儿与已故国公那般相似的面容,质疑的声音渐渐平息。
柳太公捧起族谱,郑重其事地将“早夭”二字划去,重新写上乐儿的名字。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祠堂内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