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嫡长子,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贤,陛下这个人,守旧,也念旧,老臣的话,会左右陛下的判断,因此,只要太子一天是嫡长子,陛下在万岁以前,心中的储君人选,就不会变。”
马周沉声说道:“但是,陛下也清楚,日后太子真的继承大统,秦王就危险了,秦王也一样,秦王上位,太子也危险了。”
“这就是一个死局,而殿下您的出现,却盘活了此局,这也是为什么陛下选你做储君,在陛下的支持下,殿下能压得住三王。”
马周凝视着李承宗,说道:“但陛下不会一直支持殿下,北边有外患突厥,一旦突厥南下作乱,陛下一定会再次起用秦王,而起用秦王,必然会再次起用太子和齐王,进行制衡。”
“到时候,殿下还有现在的地位和权力吗?想来是不会再有。”
马周严肃说道:“所以,陛下是在利用您,来压制三王,说到底,这就是帝王之术。”
“陛下一开始,只是想用您来压制三王,但后来殿下解决了粮荒一事,让陛下发觉,只让您去压制三王,有点大材小用。”
马周分析道:“陛下化国为家,将内府国库视为一体,放纵皇亲国戚从国库借钱,这就是今时朝堂之大弊,国库没钱,国事就无法运转,弊端已显,已经到了陛下不能视而不见的地步,但他又不愿自己去要,毕竟都是自己的亲戚,而殿下您的出现,让陛下起了让您去要钱的心思。”
“他这才赏赐您一百万贯。”
“如此一来,陛下既奖赏了您,又让国库有了钱,两全其美。”
马周唉了一声,“但根本上,就是陛下在利用您来革除朝堂上的弊政。”
“在下可以断定,这只是开始,等到陛下琢磨过来,一定还会利用殿下,继续革除弊政。”
马周摇头道:“但是,最终在陛下万岁之后,继承大统的,绝对不是殿下,而是皇太子。”
“因为殿下的身份,是皇太孙。”
马周道:“不过,皇太孙最终也是一定要继承大统的,因此,让太子先继承大统,是目前陛下觉得最正确的选择。”
李承宗皱眉道:“所以,我这个当儿子的皇太孙,在给当父亲的皇太子铺路?”
“这不倒反天罡吗?”
马周咀嚼着“倒反天罡”四个字,一阵莞尔,不得不说,这个比喻倒是极为贴切,“正如殿下所说,陛下就是想要借您,来给太子铺路。”
李承宗问道:“那我皇爷爷,将我二叔秦王置于何地?”
马周看着他,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但皇位只有一个,必须做出取舍。”
“长远来看,一旦平定了突厥,没了外患,为了太子还有皇太孙殿下您,陛下会放弃秦王。”
“秦王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选择依靠你,以求自保。”
马周断定道:“因此,秦王一定会支持您继承大统!”
李承宗若有所思道:“我父亲和我四叔,也一直在帮我。”
马周给出判断道:“太子殿下何等精明,肯定意识到了陛下的心思,帮你,就是帮他,他焉能不帮?”
“至于齐王,齐王一直支持太子,太子想做的事,他肯定是不遗余力的跟他一起去做。”
李承宗此时也听明白了,呼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案几桌面,说道:“说白了,我就是一把剑,被我皇爷爷握在手里,劈来砍去,把这朝堂上的荆棘全部砍掉,然后丢到一边,我皇爷爷再拍拍屁股,把位置让给我父亲。”
“至于我父亲会不会把位置让给我,还是两说。”
马周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李承宗看着马周,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马周沉吟道:“在下的看法,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李承宗若有所思。
马周耐心解释道:“秦王依靠殿下,殿下也可以依靠他。”
“秦王能征善战,麾下秦王府的一众僚属,更是难得的人才,这些,都可以为殿下利用。”
马周又说道:“陛下利用殿下,殿下也可以利用陛下。”
“大唐立国至今,才九年时间,国库就亏空至此,更别说最大的弊害吏治。”
“除了吏治之害,还有门阀,民生百业,以及府军,种种弊害,肉眼可见。”
马周神色肃然道:“陛下有心拿您当剑使,您就锋芒毕露,锐意进取,革除各项弊政。”
“有陛下替您兜底,您就放心胆大的去做,该查的就去查,该抓的就去抓,该杀的,就毫不留情的去杀!”
“真出了乱子,有陛下在前面顶着,他顶不住,还有太子,秦王,齐王给您顶着。”
马周竖起四根手指,认真道:“您的背后,是四座大山!”
“这个时候,是您锋芒毕露的最好时机!”
听完他的话,李承宗豁然开朗,不愧是未来的大唐宰相啊,站起身看着他,“马周!”
马周见状,也站起身,躬身行礼道:“草民在!”
李承宗肃然道:“我终于知道刘备见到卧龙是什么感觉了。”
“刘备觉得诸葛亮,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我可以将你视为可以托付的人吗?”
马周心头一震,神色严肃后退两步,对着他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君视臣为肱骨,臣视君为腹心,殿下视在下为可以托付之人,在下定效犬马之劳。”
李承宗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的话,我记住了,此番回宫,我将当好这把刀子,给所有人看看。”
马周正色道:“臣拭目以待!”
李承宗放开他的手,笑了笑,看着四周说道:“此次我回去,你就留在这里,比入宫安全。”
马周笑着道:“在下听殿下的安排。”
李承宗满意点头,今天没白来,不过在回宫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对着屋外大声道:“你们都进来吧。”
霎时,屋门被推开,徐玥和王晊率先走了进来。
其后在李承宗的招手下,于祥也走了进来。
李承宗看着于祥,问道:“这一条街的商铺,价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