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于祥正在商铺之中,和马周对坐笑着闲聊。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露出讶然之色,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马周见状,也瞧见了马车,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殿下!”
此时李承宗刚刚走下马车,看到于祥和马周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笑吟吟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周围零星的排队百姓,问道:
“今天怎么就这点人?”
于祥笑着道:“昨天开始,来买粮的人就没多少了。”
“现在长安城百姓,都知道殿下的安排,让京城中的粮价每日跌一文,百姓们现在都不慌了,也不屯粮,大家就等着粮价再跌一些,然后再买。”
“京城粮荒,算是彻底平息了。”
听到这话,李承宗露出笑容道:“难得听到一件好消息。”
于祥也是一笑,摊开手掌,对着铺内,说道:“殿下请进。”
李承宗微微颔首,大步走了进去,坐在了主位。
马周则坐在左下方的坐垫上。
于祥亲自端来了一盏茶,放在了李承宗面前的案几上,方才坐在了马周对面。
李承宗端起茶水,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一口,说道:“怎么没见于麟?”
于祥道:“犬子这会在西市的粮铺里帮忙。”
说着,他感慨道:“草民有他帮忙,真是如虎添翼啊。”
李承宗一笑,毕竟他儿子以前在国子监当助教,能力这方面,肯定是有的。
马周这时问道:“殿下此次过来,是微服私访?”
李承宗看着他,笑道,“我过来找你。”
于祥闻言,立即起身说道:“那殿下你们聊。”
李承宗笑吟吟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随即望向马周。
马周一脸好奇,“殿下此番出宫,是为了在下?”
李承宗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最近宫里的事多啊。”
“你要不要听听?”
马周笑道:“只要殿下愿意说,在下就愿意听。”
李承宗肃然道:“你别光听,也帮我琢磨琢磨。”
站在一旁的徐玥和王晊心中讶异,殿下好像很看重马周啊。
他们不知道,马周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承宗看过史书,很是清楚,这位可是未来大唐的宰相。
能力,眼力,都非同一般。
李世民的那句‘储君就该有自己的班底’,李承宗很是认同,他也有这个想法,所以,他才选择出宫,跟马周摊牌,表明心意。
马周何等人精,立即听出李承宗的言外之意,当即坐直身子,肃然说道:“殿下请说。”
李承宗投给徐玥和王晊一个眼神,让他们去外面等候。
徐玥、王晊立即走到了粮铺门口,徐玥很是贴心的将粮铺的大门紧闭了起来。
屋内,霎时只剩下李承宗和马周二人。
李承宗缓缓说道:“我从头开始说。”
“我是大业十年生,至今十二岁......”
马周一怔,小心翼翼道:“殿下,这是不是太从头了?”
李承宗沉吟两秒,然后从平定三王说起。
随即又讲到了解决粮荒的事,以及李渊赏他一百万贯,最后演变成了讨要国库欠款的事。
他讲的很是详细,包括其中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帮他,还有李渊让张家的人来东宫的事,都告诉给了马周。
马周正襟危坐,侧耳倾听,一个字都没有落下,全部听入耳中。
李承宗说完之后,看着他道:“你琢磨出什么来吗?”
马周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在下琢磨出来一些,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说了,可能犯忌讳。”
李承宗指了指四周,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便是。”
马周沉声道:“那在下就直说了。”
“臣要先说两个人,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秦王。”
“概括来说就是,陛下在利用殿下,秦王在依靠殿下。”
听到这话,李承宗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
马周肃然说道:“太子、秦王、齐王谋反失败,照理来说,不该只落个圈禁东宫的下场,他们三人,之所以被陛下小惩大诫,皆因殿下从中斡旋。”
“这三王当中,太子是殿下的父亲,与殿下您最为亲近。”
马周竖起三根手指,屈起两根,“齐王与太子要好,亦与东宫关系甚密。”
“唯有秦王不同,三王谋反之前,秦王和秦王府,是太子和东宫、齐王和齐王府的死敌,如今他和秦王府的所有人,都落入东宫之手,这就如同水上浮萍,没有根基啊。”
马周叹息道:“大树无根,遇风则倒,广厦无基,顷刻便塌,秦王和他的秦王府,也是如此,秦王和秦王府所有人的命,都被攥在殿下您的手里。”
“眼下是没有遇到什么大事,一旦遇到一件事,涉及到了秦王和他的秦王府,殿下若是不出面,帮秦王和秦王府的人一把,那秦王和秦王府的人就将像这无根的大树,无基的广厦,只此一点,就足以让秦王晚上睡不安稳。”
马周正色说道:“所以,秦王需要在东宫给他,还有他的秦王府,找一个牢固的根基。”
“在东宫,秦王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李承宗闻言,微微颔首,这话说的没错。
马周继续说道:“殿下在知道秦王将发动玄武门之变时,不仅没有除掉他,还帮他作掩护,让他和他的秦王府得以保全。”
“由此,秦王看出您念及亲情,”
“之后,秦王妃和秦王的孩子,都被您接入宫中照看,让他们一家团聚,更坚定了秦王依靠你的想法。”
“所以,秦王才处处帮您,为的是换来您的庇护。”
说到这里,马周语气一顿,望向了李承宗。
李承宗颔首道:“有道理,接着说。”
马周继续道:“接下来,在下要说的,是陛下为什么利用您。”
他注视着李承宗,问道:“殿下,您觉得,您是陛下心中合适的储君人选吗?”
看着马周投来的目光,李承宗想也不想的摇头道:“不是。”
马周点头道:“没错,陛下心中的储君人选,首先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