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换下打湿的外袍搭在暖炉上的架子上,身上套着中衣,落雨激起阵阵寒意,我搓了搓臂膀,走出门就看到谢漪在回廊中间的亭上执笔在案前作画。
我走过去倚在亭外的连柱上:“谢兄这般手艺,想来笔墨定是千金难求。”
谢漪执笔的一顿,不禁苦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倒卖字画怎有难求之言,不过是讨生计过活的法子。”
我一挑眉:“这么说,谢兄是想考取功名?以谢兄文采,求取功名不是轻而易举?”
谢漪手上作画动作不停:“权臣当世,若真有那么轻易考取功名,只需寒窗苦读便可,又怎落个贩墨情形?”谢漪一笔勾下,将笔搁在笔架上,拿起画站直了身子,走下亭子将画挂在廊上,转过身笑着对我说:“怀钦唤我名姓便可,廊间寒气大,进屋喝杯姜茶暖暖身吧。”
回到屋里,天已擦黑,我与谢漪相对坐在窗边,桌上点着一盏灯。雨水顺着屋檐的瓦当落在青石板上,地面起了层雨雾。我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口姜汤,辛辣的气味自舌尖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我看了看屋里屋外,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家中只你一人?”我问谢漪。谢漪端起茶碗,也低头喝了口姜茶。
“谢某家中已无亲属,独身一人。”
我咂了咂嘴,脑子里已把谢漪的身世想了个大概,定是双亲已故家中潦倒,寒窗苦读十余年,进京赶考求个功名,却不料落了榜,这才做起了买卖字画的营生。
“那这院子……”
“途中偶然间碰到的,荒废已久无人使用,就收拾洒扫了出来,暂且住下了。”
我点点头:“夜雨听荷,倒是个好住处。”
“怀钦家住何处?”谢漪问我。
“我被家中赶了出来,尚无住处。”我咧开嘴朝谢漪笑了笑:“若是谢兄愿意收留我,此处也便是我的家了。”
谢漪倒也不觉得我无礼,想来应该是一个人过于孤寂,也没问我是怎么被家里赶出来的,点了点头:“只要不嫌弃此处简陋,怀钦可一直住着。”我心中大喜,笑着朝谢漪拱了拱手:“多谢多谢。”谢漪笑而不语,吹了吹茶碗里的姜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过了会儿,谢漪起身出门,我看着他从外面将之前挂在廊上的画取了进来,纸上的墨迹还没阴干,谢漪举着画放在灯盏上烘了起来。我凑近看着,画上是一派雨打残荷的景象,惟妙惟肖,谢漪的功底确实出众。
“怎么滴了点朱砂?”我指了指画的左下方,谢漪看了看:“想是画笔用了许久,蓄墨不如从前,不经意滴了上去吧。”
我笑了笑,拍了拍谢漪的肩:“回头送你支好的。”
谢漪也笑了,举着画纸的手轻轻颤动,烛火透过宣纸映在谢漪的眼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