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体弱，年纪又大了，一个秋收下来，她瘦得最多，连背都弯了下来。
“妈，你会赶车吗？要不你跟我去卖菜吧？”周菲雅打算租辆牛车去卖菜，但她不会赶。
她可不想背着箩筐去卖菜，卖不多少钱还累得要死，再也不干今天这种蠢事了。
周妈到是会赶车，可家里要种地，她下意识看向两个儿媳。
周家两位嫂子自然不乐意，婆婆走了，家务活谁做？
周菲雅翻了个白眼，直接祭出杀手锏。
“家里的菜，不管卖出多少钱，分一半给爸当本钱，剩下的我们平分。”
一听有钱，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周三哥更是一抹嘴，“我陪你去，咱妈在家！”
“不行！”
周大嫂和周二哥异口同声地拒绝，凭什么老三去啊！
周菲雅摊手，所以她才坚持让周妈去啊！否则光是让谁去这些人就得打起来。
最后周爸拍板，周妈跟着闺女走，家务活两个儿媳轮着来。
人员定好，周菲雅先安排几个兄长去自留地里摘菜，然后去找了村长租车。
村长也正为牛发愁呢，土地分到个人手里了，这牛怎么办？
倒不是没人要，而是要的人太多了，不知道该给谁，吵得他头疼。
正赶这个时候周家小闺女来租牛车，村长顿时眼睛一亮，这到是个好办法。
牛还是给村里的几个五保户养着，谁要用，来租，租金村里和五保户平分。
村长为自己想出个好主意而沾沾自喜，又忍不住问：“周家丫头，你租牛车是要做什么？”
周菲雅也不瞒着，“我是想收些菜去县里卖。”
村长一听就酸了，“到底是出去见识过大世面的，这脑子就是和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不一样。”
呵呵！这还真和见不见世面没关系，这是差距了几十年的阅历。
周菲雅保持微笑，当做没有听到村长的酸话，最后花五块钱，先租了五天的牛车。
知道花了五块钱，周家人都心疼坏了，指责村长见钱眼开，埋怨丫蛋败家。
周菲雅翻了个白眼，“那咱们自家养一头牛不就省这五块钱了？”
一提养牛，全都不吭声了，唯有向来话少的周大哥点点头，“我看行。”
周大嫂拧了他一下，这男人太傻了，人家都想着挣钱，就他想着养牛！
翌日天才刚亮，周爸就把牛车牵回来了，把车和牛都收拾干净，喂好牛，又往车上搬菜。
周菲雅装了四十颗白菜，一袋子土豆和一篮子萝卜，豆角茄子只凑了一篮子。
她又让周妈去了老黄头那儿拉上两筐沙果，去村长家装上了二十棒的晚玉米，这才晃悠着去县上。
到发电厂的早市上，已经有人收摊了。
周妈后悔得不行，“哎呀，早知道就再早点儿了，这都来晚了。”
周菲雅没顾上安慰老妈，去附近的摊位上问过菜价，然后回来扯嗓子喊起来。
“白菜土豆萝卜五分了，都五分！还有豆角茄子和玉米，快来看呀！”
她这一喊，还真有人过来看。
周妈在市里卖过菜，倒是没有太慌，帮忙用报纸叠好口袋，把菜装进去，然后收钱。
周菲雅负责招呼人，忙着称重，母女俩合作得到也挺好。
早上买菜的多，豆角和茄子很快就卖光了，玉米也按八分一根的价卖了不少。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个胖胖的男人上前问，“你这白菜能给送货吗？”
周妈愣了下，打量下男人，这看着也不虚呀，怎么连颗白菜都提不动？问：“你买几颗？”
胖男人顿了下，举起两根手指，“我要二十颗。”
周妈一下瞪大了眼，连忙道：“先说好，这菜还没晒过呢！放坏了你可别找我！”
旁边给称沙果的周菲雅急够呛，这老妈，怎么自爆其短呢？
胖男人却是笑了，“你这大娘还挺实在，放心吧，我是国营饭店的采购，放不了多久。”
周妈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心想，难怪胖成这样，原来在饭店上班啊！
胖男人问：“所以，你家给送吗？”
他找了一早市，也有卖白菜的，但大多不给送，看着周家母女有车才来问的。
周菲雅回头笑着应了句送。
胖男人一笑，“行，你们来帮我捎点儿菜吧。”
等母女俩把牛车赶过去才发现，哪是一点儿啊？明明很多。
一桶的鱼，一大块的猪肉排肉，还有买好的豆腐豆芽，还有辆瘪了气的自行车。
这么多东西，没有车根本给他送不了！
周菲雅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到底在车尾给挪了点儿地方出来，把他的东西放了上去。
按照胖男人的指路，牛车晃悠到国营饭店的后门。
看着他把东西都卸了下来，周妈有点急了，可别给送完东西再不买白菜了啊！
周菲雅倒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花公家的钱，不至于说空话。
好在，很快那胖采购出来了，但在价格上却只给三分五。
“这是白菜晒过的价格，就你们现在的菜顶多卖两分五，看在你们拉我回来的份上我给你们高价。”
周妈有些懵，转头去看女儿。
周菲雅咬了咬牙，她就说，刚才在集市上有不少人问白菜价，最后却直接走了。
原来是价钱要高了，是集市上的同行故意告诉她错的！
真，同行是冤家！
最后，双方按三分五的价格卖了二十颗白菜，一共卖了四块二。
帮着搬完白菜，周菲雅觉得手臂都酸，整个人失落不已。
那么一大堆的白菜还没有一条纱巾值钱，她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羊城倒货呢！
但另一边的周妈却高兴的很，以前这白菜放菜窖里，一冬下来得扔掉三分之一！
现在好了，卖了钱揣兜里才是最实在的。
剩下的菜，周菲雅带着周妈去了县里的各个家属院儿，到底都卖了出去。
只是，价钱不高，白菜是按三分卖的，土豆和萝卜是四分，玉米也是一毛五两根卖的。
唯一卖上价的就是那两筐沙果，但卖得也是最慢的。
等到天色渐晚，牛车往回赶时，还剩下半筐沙果没卖出去。
这一天周家母女去县里卖菜，那么大一堆白菜都卖出去了，在村里引起了不少震动。
但周家人，尤其是几位兄嫂，却看着桌上的十六块钱很是失望。
这比上次几天赚五十差远了，而且这些分下来平均每房才两块！
最高兴的也只有老两口了。
翌日再出门时，周菲雅发现周大勇的自行车上绑着两只箩筐，装着满满的白菜往县里骑。
他骑车经过时，还打了招呼，“三堂婶，丫蛋，去县里卖菜啊！”
周妈看着他车上的筐愣了愣，“大勇，你这是？”
周大勇笑容不变，“哦，我家自留地里白菜多，想着卖点儿，那我先走了啊，堂婶！”
临走时，还故意朝周菲雅打了个招呼，有种故意挑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