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啊……？嗯，你如果是把它作为爱好，平时多多锻炼身体的话，我还是很支持的，但是女子篮球队这个东西，我们学校暂时没有条件搞。”
“不是不愿意，确实没有这个条件，我们组建一支男篮球队都勉勉强强，更别说女篮了。”
“你想想，高中学业那么紧张，哪个女生愿意花时间打篮球赛呢？我们这里又不是体育强校，没钱没师资的，你……还是放弃吧。”
进入高中后，李图南第一时间找相关老师咨询组建女篮球队的事，而她得到的，便是如上回答。
没有条件、没有时间、没有女生愿意打球赛……
这些的确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但她也的确不想就这样放弃。
因为对当时的她来说，篮球几乎是她世界的全部。
放弃它，她就什么都没了。
“那如果我能找到足够的队友，学校可不可以给我们建一支女篮球队？”
硬件条件不是她能改变的，但她想，她是有可能找到足够的队友的。
在篮球比赛中，一支球队要想参赛，最少需要7名球员，所以她只要再找6个人就好了。
学校有那么多女学生，她不认为她连6个人都找不到。
“嗯……如果你真能找到的话，那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好的，谢谢老师！”
可以考虑一下。
这样的承诺甚至连画大饼都算不上，尽管如此，李图南还是第一时间应下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奋力抓住。
然而寻找队友的过程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小学和初中时她进的都是校篮球队，主动招揽球员这事她根本没做过，没有办法没有经验，她只能在下课时间从路上拦住一些身高合适的学生，厚着脸皮邀请她们。
-同学，请问你对打篮球感兴趣么？要不要一起打比赛？
-呃……不用了不用了，不是很有兴趣。
-同学，请问你打过篮球么？有空要不要一起打球？
-啊？我没有打过篮球，不好意思啊，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同学，你这身高很适合打篮球啊，一起打球吧，你肯定能打得很好的！
-谢谢啊，不过我比较喜欢打羽毛球。
-同学同学，你看过《灌篮高手》么？想不想一起打篮球比赛？！
-抱歉啊我不想参加任何体育比赛。
……
-同学，你要不要打——
-那什么，你前几天问过我了……抱歉。
一连好几天，李图南得到的全是拒绝的回答，她都数不清自己听到过多少次“不是很感兴趣”和“抱歉”了。
就像老师说的那样，这所学校没有任何女篮底蕴，各方面条件都很糟糕，认真学习的人都没几个，更遑论打球赛了。
比起打球赛，大家还是更喜欢打游戏。
“篮球比赛”对她们而言毫无吸引力。
就在她垂头丧气一筹莫展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是某个下午放学，当她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一边走路一边拍球，打算去家附近的球场练会儿球时，她听到球场里传来了频率极高且不规则的篮球击地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她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在跟一个染了头黄毛的男青年打球。
她的动作恣意不羁，篮球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她能够随意操控它。
上一秒它还在她手里，下一秒它就飞到了男青年身后，而她能用最快速度重新控制到球，并将它送进篮筐里。
这种打法跟李图南以前参加球赛时的打法很不一样。
她知道，这是典型的街头篮球——在快速得分层面不太实用，但观赏性特别强。
女生的技术实在太好了，招数华丽又灵活，李图南不禁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观战。
在打球的过程中，女生时不时便会发出短促清脆的笑声，夕阳落在她身上，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泛着耀眼灿烂的金光。
“唰——”
“唰——”
“唰——”
篮球入网的声音不断响起，李图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胸中涌起一阵澎湃热意。
——太帅了，真的太帅了！！！
这个人不是在打篮球，而是在玩篮球啊！！！
她看得太入迷、眼神太炙热了，以至于那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她，而直到那名女生走到她面前，她才发现，她的校服上缝着她们学校的校徽。
惊喜瞬间填满胸腔，心跳猛烈加速，她甚至都没有思考“她为什么要走过来”，张口便问：
“同学，我们都是三中的，要不要一起打球赛？！”
闻言，女生的神情明显一滞，片刻后，她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笑吟吟道：
“这么直白？我喜欢。”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啊？”
“我是说——”
女生倏地伸出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篮球，将其放在一根手指上转圈圈：
“好啊，一起打球赛啊。”
李图南霎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你真的愿意么？”
这么多天来，她都彻底习惯听到拒绝的回应了，天知道在听见“好啊”这两个字时，她感到有多么不可思议。
这真的不是幻觉么？！
“真的啊，”球依旧在指尖上旋转，女生的笑容愈发明朗，“听我朋友说，最近有个高一的女生一直在找人打篮球，她说的就是你吧？”
李图南近乎呆滞地点头：“嗯……应该是我。”
“那就没问题了，我正好想认识认识你呢。”
说到这里，女生停止转动篮球，将它放进臂弯里，并且伸出另一只手：
“你好，我是贺声，祝贺的贺，声音的声，你呢？”
落日余晖尽数倾洒，夕光将二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李图南凝视了那只手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自己的手，郑重握住它。
握住它的那一刻，她便感受到上面的粗糙薄茧和微微汗意。
这是她们身为篮球人共同拥有的勋章。
她不自觉扬起嘴角。
“我是李图南，木子李，《逍遥游》里那个图南。”
“诶，你是在考我语文吗？”
“呃我不是，我是说……”
“哈哈哈，开个玩笑，李图南是吧？我记住了。”
“李——图——南——”
“李图南。”
一道带着锋利锐意的嗓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意识即刻回笼，李图南打了个激灵，一眨眼睛，便与一双流光溢彩的紫红眼眸对上视线，而那道从眉毛下方延伸至脸颊处的疤痕在提醒她：
她刚才走神了。
再抬头一看，发现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呃……有点尴尬了。
她欲盖弥彰似地轻咳两声：“抱歉，怎么了？”
“问我怎么了？？”莫九珠直起身体，双手抱臂，露出得意的笑，“我赢了，按照约定，你该跟我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