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淌,如同不带底色的漂泊,所有感官刺激被无限放大。
他给了她从未体验过的温柔,像海浪翻涌盖过潮汐,又像在灼烧里冒险,盛大缱绻。
常遇春仿佛大梦一场。
久久,久久,久久不能平静。
陈克己揽着她,心口相贴,常遇春靠在他胸膛,心跳蓬勃,鼓噪葳蕤如春。
逐渐平静。
“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陈克己建议。
常遇春回他:“嗯,我换衣服。”
“哦,我也换衣服。”
“……”
气氛莫名微妙。
多一眼对视滚烫,两人错身,一个主卧一个卧,各自沉默换衫,谁也没主动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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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正好,董天野开车来接人,很快,一上车他就敏锐觉察端倪。
尴尬中夹杂暧昧。
俩人有意无意逃避视线交汇,俨然目光灼热,轻而易举给灵魂烫出一个烙印。
车厢罕见良久保持寂静。
三少爷简直像被猫叼了嘴儿,一声不吭,倒是常副护士长,眼眸亮闪闪的,清晰温润。
忽而,光线明暗交叠。
LM350驶入嘉德悦地库。
董天野瞄一眼后视镜,“三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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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库电梯厅,有两部唛斯高管专梯,董天野先一步刷卡,候在门口。
嘉德悦国际大厦,总高45层,30层以上全是唛斯啤酒办公区域,会议室在40层。
轿厢徐徐上升。
“三哥,好东西,”董天野从电脑包掏出一个折页,“高管人脸对照,谁当刺头削谁!”
他手刀一比。
“……”
陈克己眼皮一掀,插兜纹丝不动。
“知己知彼,有备无患嘛。”董天野推销。
三少爷做事全靠临时起意和死到临头。
他昨晚连夜做的,所有高管姓名与照片对应,一目了然,连请病假的都落下。
“谢谢。”陈克己瞅他一眼,依然没接。
临时抱佛脚,佛还不乐意你抱呢!
决定来开会就不会马虎,真当哥那大几十页机要文件是他妈白看的。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
热脸贴了冷屁股,董天野讪笑着收回手。
常遇春搭眼,替他解围,“小董心挺细,下回我们科再弄宣教墙,找你搭把手呗?”
“我不行……我哪儿行呀。”
陈克己眼角瞥他,“说你胖还喘上了?”
“……”
董天野结结实实被噎了下,识趣噤声。
心底纳闷,三少爷今天究竟怎么了,话特别少,整个人还透着一股浓郁的生人勿近。
连他精心预备的小抄都不要。
董天野瞄常遇春,递个询问眼神。
常遇春一瞟,别开视线,临出门前陈克己取悦她那一幕,一阵恍惚。
他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
无论如何,她都很高兴,高兴他的不扫兴,和他不羁灵魂下,那份难得一见的温存。
他给她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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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电梯停在40层。
秘书小段候在轿厢门外,“副总裁,大家都到了,二小姐让我来迎您。”
说罢,他比个“请”的手势,躬身引路。
工作场合称职务,唛斯人烂熟于心。
陈克己淡淡嗯一声,抬步向前。
常遇春和董天野跟在身后。
走出几步,小段回头偷觑陈克己。
三少爷冷淡了,都不跟他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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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安静,落针可闻。
40层全是集团会议室,平时需要预约。
落地窗腰线磨砂,陈克己扫视,一张长条会议桌,一众高管挤坐一排,约好了似的。
推门而入。
常遇春得到董天野提示,挨着门边坐下,她今天是来当气氛组的。
待看清来人,高管们迅速交换眼神,不约而同起身相迎,热烈寒暄,一时热闹不已。
活泼、自在,格外像新春团拜。
陈克己解开西装纽扣,落座。
会务秘书先端来一杯咖啡,放陈克己手边,暗示他空白信纸和宝珠笔位置。
“……”
陈克己微一点颔,继续沉默。
三少爷为露怯装深沉吗?
常遇春和董天野对望,讳莫如深撇撇嘴。
草率了。
亏她以为公司开会与科室交班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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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资格参会的,基本都是唛斯啤酒的老一辈,死忠品牌的亲信们。
其中,他们不少人看着陈克己长大。
今见老三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不免回忆起各自的青春岁月,言语间多了感旧之哀。
陈克己并不参与追忆,将咖啡推在一侧,手捏宝珠笔,娴熟转笔花。
聊,接着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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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的时间刚过。
高管们回神,面面相觑,会议室陡然安静,唯有笔身与指节碰撞,偶尔轻微细响。
陈克己倚着宽大真皮座椅,提腕看表,眼帘略一抬,沉声道:“聊完了?”
“……”
高管们逢迎打着哈哈缓解尴尬。
本来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老三不笑的时候,眼神锋锐深邃,像淬了冰,简直与昔年陈老爷子如出一辙。
陈镛。
老爷子九十大寿在即,下个月过了元旦的七号,据说陈家人人跃跃欲试,憋着劲儿预备给老爷子一个惊喜。
懂的都懂,没准今年寿辰就分家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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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正经事?”
陈克己声线低沉,隐约带点暗哑,他身材挺拔,寸头配黑西装,上位者的压迫感逼人。
场面一度紧绷,无人敢开口。
常遇春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注视,他面孔清俊,气定神闲,偶尔扭头看她,眼底宛如一汪幽深的海。
他没变,也变了。
她喜欢望向别处时他落在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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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自我介绍一下吧。”陈克己提议。
“我还没正式到任,今天迫不及待和各位打个招呼,给大家拜个早年。”
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神来之笔拜个早年。
和聪明人说话,看透不说破,他这样说,倒是四两拨千斤,好一个反为主。
立马从恶意逼宫变成身不由己。
高管们心照不宣,轮流自报家门,陈克己再适时添几句场面话,会议室一派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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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
议程出乎意料简单,常遇春颇感诧异,彼时,陈克己走过来,伸出手。
常遇春拧好瓶盖,将空瓶递给会议秘书,然后搭上他掌心。
陈克己一拽,拉着她起身,“瞧瞧。”
“有常护长坐镇牛鬼蛇神无处遁形。”
“……”
常遇春低头抿嘴笑。
黑西装宽大,陈克己圈她在身前,避开摄像头,俯身亲吻她额头鼻尖。
常遇春配合闭上眼。
然而,没等到他柔软的唇瓣,睁开眼,他促狭看她一抹失望,嘴角难压。
常遇春垂下眼帘。
陈克己故意略过嘴唇,她不可避免多想,比如,那样的事,他果然是突发奇想。
他后悔了吗。
不远处,会议秘书正收拾桌面,常遇春偏头深呼吸,指指门口示意要走。
陈克己心领神会,凑近耳语一句。
“……”
要死。
常遇春当即脸颊绯红,扶额手肘杵他,陈克己拦腰一挡,“回吗?”
“没事了吗?”常遇春问他。
陈克己说:“没了,说是开会,其实就先露个面,就跟你们术前宣教差不多。”
二姐让他来一趟,主要稳定军心,未必真需要他做些什么。
唛斯啤酒运转多年,就像一台精密仪器,有没有领航人,根本不影响机器运作,何况,拥有话语权的高管早和陈家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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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己带常遇春回到33层,方才二姐发消息,说有礼物给她,两人去取。
走出轿厢,和陈克礼正面遭遇。
两人冷漠无声对视,缓缓走近。
擦肩而过刹那。
陈克礼说:“三哥今儿又来玩儿?”
陈克己没搭理。
见状,陈克礼退后两步,与他保持并排,又道:“三哥就这么迫不及待?”
“管好你的嘴。”陈克己目不斜视。
闻言,陈克礼唇角一勾,站下步子,原地深呼吸一轮,转身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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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远几米,确保陈克礼听不见,常遇春偏头问:“他故意出来挑衅吗?”
“不知道,可能吧。”陈克己没多想。
两人走进陈克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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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哥。”公关部主管把着门框焦急挥手。
陈克礼收回目光,“就来。”
刚手下来报,说江秘让他接电话,打的是公关部的大办公区座机。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