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蘅挺直腰板,“我虽然是顽劣了一些,但却最重义气,当年文景修落难时,唯有我出手相助,这份情谊他始终记在心上。”
如今不过是邀他过府答几句话,他断断不会推辞。
言胜武一时语塞,突然就觉得在这府中,竟然是自己最无用处。
李婉晴轻摇团扇,悠悠说道,“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在百姓眼中,你好歹也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只是……”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若是再不勤勉一些,怕是要被小辈们比下去咯。”
言胜武只觉得心口一痛,正色道,“我觉得夫人教训得实在对极了。”当即就整了整衣冠,决意今日要多办几桩利民之事。
未及两个时辰,文景修便已经到了言府门口,周蘅听到这消息喜不自胜,赶紧亲自将人迎入府中。
“文兄不必拘束,此番相邀,实在是我师父有些疑问相询。”周蘅温声解释道。
文景修听到这话略感诧异,周蘅与周府断绝往来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却不曾想时至今日,这位纨绔子弟对于言小姐还是如此恭敬。
想到那位能够一语道破文府隐秘的奇女子,文景修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来。
走到后院中时,忽然瞧见一座精巧的道观,文景修不免驻足,“这……”
“边走边说。”周蘅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信口道来,
“我青云观素来讲究避世修行,为普度众生才会在红尘中设此道场,平日里多在世外清修,此番我师父为救苦救难,特意下山来到这京城之中济世。”
恰巧路过的言初听到这话脚下一滞,“……”她这徒儿当真是巧舌如簧,能够把囊中羞涩说得如此超凡脱俗,还真是个可造之材。
下次遇到这种问题,她也要这么说。
文景修被周蘅一番言语哄得昏头转向,等到见到言初时,虽见对方年纪尚轻,却仍不敢怠慢,拱手一礼,恭敬道,
“言小姐安好。”
言初微微颔首,眸光在文景修脸上轻轻一扫,随即会意一笑,还别说,这周蘅倒真是个招财的?
她抬手示意,“文少爷,请进。”
三人一起入了道观偏厅,此处是李婉晴特意收拾出来的雅室,专供香问卦以及商谈之用。
各自落座后,言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说道,“此番要文少爷前来,原是有件事想要请教。”
文景修听她话中有异,眉梢微挑,“哦?那如今呢?言小姐见了我之后,莫非改了主意!”
言初唇角轻扬,“确实,见了文少爷之后,倒觉得……我们或许可谈一桩生意。”
文景修一时未解其意,周蘅却已一把揽过他的肩,凑近打量,眼中精光闪烁,生意?难不成这文少爷也是个命里带煞的?莫非他的下一个善财童子就是眼前这位?
周蘅越想越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文景修,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从他身上‘结缘’,他都不好意思说要薅羊毛,毕竟文景修是师父认识的倒霉鬼中最穷的一个,但若是能够从他这里捞点好处出来,倒也算是自己的本事。
文景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皱眉道,“周兄,你……为何要这般看我?”
那眼神古怪得很,像是在打什么歪主意似的……
言初见状,无奈轻咳一声,“周蘅,你先去给文少爷沏壶茶来。”可不能把眼前这位有缘人给吓跑了,虽说眼下看来这位算不上真正的倒霉鬼。
周蘅不情不愿地退下,言初这才正色道,“文少爷,我们且先说说城西那处荒宅,我想知道它的底细,不知文少爷可否告知?”
“荒宅?”文景修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如今那座宅子虽然记在我名下,却是个不祥之地,既不能住人也无法动工,不知言小姐打听此处有何用意?”
言初眸光冷静,“那宅子为何会沦为荒宅?前因后果,辛苦你把知道的都告知于我。”
文景修长叹一声,目光渐渐悠远,似陷入回忆之中,他缓缓开口,“那宅子在修建之时曾出过人命,当时闹得人心惶惶,被迫停工数日,后来官府彻查定为意外,文蒲也对死者亲眷做了赔偿,这才重新动工。”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
“可自那之后,工地怪事频发,虽未再闹出人命,却日日有人受伤,有工匠说是那枉死的冤魂在作祟,搅得众人不敢靠近,文蒲原本打算在那宅子后头圈一大片地,日后另做他用,故而他投了不少银钱进去,自然不甘就此搁置,为了查清缘由,他亲自去守了好几夜。”
“几日之后,他匆匆回府,脸色煞白,一进门便跌跌撞撞地躲进房里,闭门不出,待他再露面时,尽是急急忙忙四处寻访能人异士,说是要做法超度亡魂。”
他眼神恍惚低声道,“还记得那日,他带了数位道士前去,可没过多久,他又独自逃了回来,狼狈不堪,仿佛见了什么骇人之物……”
“怕是真撞见鬼了吧?”周蘅冷不丁插了一句。
文景修肩头一颤,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周衡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顿时皱眉,“……你何时进来的?怎的半点声响也无?”
周蘅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这不见你说得入神,未敢打扰你嘛。”
文景修,“……”
周蘅连忙拱手道,“文兄请继续讲。”
文景修略整衣襟,继续道,“他回府之后闭门不出数日,直到某日府上来了一位道长,那道人说文蒲沾染上了邪祟之物,当即就为他做法驱邪,事后,文蒲便带着那位道长再赴凶宅。”
“莫非那道人化解了祸事?可若真如此,那宅子也不该沦为荒宅才是啊?”周蘅皱眉追问。
文景修摇头苦笑,
“算不得彻底化解,后来我从文蒲与继母的争执中才得知,那道长言说凶宅怨气极重,之前身亡的工匠化作了厉鬼,纵使他道法精深,也只能暂时镇压,保得文府平安,若是再动土木,必生祸端,文蒲惊惧之下,只能听从道长之言,将那宅子就此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