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男人猛地抬头,蜜色胸膛上还缠着雪白绷带,左臂伤处渗着刺目血色。
见她进来,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骤然亮起,却在触及她铁青脸色时瞬间僵住。
“蕴儿......”
“你竟敢又骗我?!”
苏蕴顺手拿起桌上的东西想朝床上那人扔去可不是茶壶杯盏就是花瓶,一个能扔的都没有!
最后只好怒气冲冲将手帕团了团朝那人扔去。
周重云不躲不闪,任手帕砸在脸上。
不痛还痒,带着蕴儿身上特有的沉水香,他只觉一阵香风扑面。
“拿自己身子作戏?”她气得浑身发抖,“周重云你出息了!”
窗外春雨忽急,打得新叶簌簌作响。
周重云瞳孔骤缩,古铜色面皮倏地煞白。
他掀被就要下床,动作太急扯到伤处,绷带瞬间洇开更大片猩红。
“不是!蕴儿,你听我解......”
“闭嘴!”苏蕴抄起案上茶盏掷在地上,瓷片四溅。
“那弓弦是你故意拉断的?就为让我心疼?你...你......”
后半句哽在喉头,化作一声呜咽。
她突然捂住脸蹲下去,单薄肩膀在春衫下剧烈颤动。
泪水从指缝渗出,砸在青砖地上绽开水花。
周重云呼吸都窒住了。
他赤着脚三两步冲到她跟前,单臂一揽将人箍进怀里。苏蕴挣扎两下,嗅到血腥味又不敢动了,泪眼朦胧地瞪他。
“你的伤!”
“死...”不了...周重云未说完的话,让苏蕴给瞪没了。
周重云用带茧的拇指抹她眼泪,结果越抹越多。
他忽然低笑,额头抵住她的,“傻子,你又从哪儿听到谁乱嚼舌头了?”
粗糙掌心托起她下巴,迫她直视自己眼睛:“当时有士兵突然冲出来,我若不拉满弓挡那一下,他脑袋就开瓢了。”
苏蕴抽噎一滞。
“其实...”周重云嗓音低哑,“这几日不知该如何让你理我时,我也曾想过...”
苏蕴猛地抬头。
周重云粗糙指腹擦过她眼角泪珠,“要不要给自己一刀。因为你总是会心疼我受伤。”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周重云自嘲一笑:“战场上受伤流血已是常事。若在以往,有人告诉我,我会起念想用受伤换谁心疼...”他摇摇头,“老子自己都要笑掉大牙。”
这话像刀子扎进苏蕴心窝,她眼泪簌簌落下。
“别哭。”周重云喉结滚动,突然凑近她耳畔,热气喷洒,“劳资宁可你流着泪在我身下...”
“周重云!”苏蕴涨红了脸,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又羞又恼地捶他
这一打岔,方才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周重云趁机将人搂紧,下巴蹭着她发顶:“媳妇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蕴轻哼一声,却也没再挣扎。半晌,她突然揪住他衣领,一字一顿:“周重云,你给我听好了。”
她仰起小脸,泪痣在烛光下格外动人:“你早就是有主的人了。没有我的允许,你浑身上下——”
指尖划过他胸膛,“都是我的,不准随随便便受伤!”
周重云呼吸一滞,眸色骤深。
“遵命,夫人。”他突然朗声大笑。
胸腔震动,将人揉进怀里,“末将这颗脑袋,这条命,都是夫人的。”
苏蕴被他搂得喘不过气,又怕碰到他伤口,只能软软地靠在他胸膛。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多日来的郁结终于烟消云散。
窗外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