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辰时三刻,乔府门前。

    数辆外表朴素、内里却宽敞华丽的马车停于此处,众人则在有条不紊地整装着行礼。

    “阿娘——”

    最前方的马车之内,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围着穆岁安忙活,宛如辛勤的小厮丫鬟。

    “这个小兔子糕糕好香呀!阿娘吃了手手就不疼啦!”

    “还有这个甜甜的牛乳羹,阿娘用了手手很快就会好哒!”

    只见小安捧着香喷喷的糕点,大安端着热乎乎乳茶,在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自家娘亲。

    身着一袭飒爽红衣的穆岁安,惬意地倚靠于柔软小榻上,笑得眉眼弯弯。

    “嗯……很甜……很香……”

    她先是轻咬一口糕点,随即又用了一口牛乳,细细品尝一下,笑容满面地点头称赞。

    “还是我家大安、小安有用,阿娘真是没有白养你们啊!”

    穆岁安一边笑吟吟地说着,一边抬手轻捏一下两个孩子的脸颊。

    两岁半的娃娃似比小狗有用,至少已懂得照顾负伤的亲娘了。

    “阿娘,我们比爹爹有用!”大安与小安鼓着胖嘟嘟的小脸,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话。

    “呵呵呵——是吗?”

    孩子们余音未落,蔺聿珩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便幽幽飘入了马车内。

    “爹爹坏!不理爹爹了!”两个孩子瞥见钻入马车内的白衣男子,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穆岁安见状,顿觉无语。

    “蔺宴安……你究竟做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会惹到这两个小崽子呢?”

    早膳时父子三人还亲密无间,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个孩子仿若视亲爹为仇敌。

    “阿娘!”

    蔺聿珩正欲开口解释,两个小家伙便委屈巴巴地向穆岁安告状——

    “爹爹不让我们和阿娘睡觉,他说小孩子和娘亲睡觉……羞羞!”

    兄妹二人告状完毕,还齐刷刷地转头偷瞄一眼自家老父亲。

    蔺聿珩瞬间哑口无言:“……”

    他太过冲动,实属高估了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地位,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穆岁安白了他一眼,继而俯身在儿女的脸颊上各自亲了一口。

    “你们爹爹呀……胆子最小了,不敢一个人睡,才出了馊主意,不让你二人与阿娘睡。”

    “他只是太想你们了……想要夜夜哄你们入睡,多陪陪他的心肝小宝贝。”

    穆岁安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当即将两个孩子哄得晕头转向。

    兄妹二人看向蔺聿珩的眼神,既有对亲爹的浓浓愧疚,又有对孤家寡人的深深怜悯。

    “家里的床榻很大……要不以后还是让爹爹和我们一起睡觉觉吧?”

    说着,两个孩子悄然对视一眼,而后一头扎进蔺聿珩的怀里。

    “爹爹不要怕哦……我们保护你!”

    “……”蔺聿珩伸手搂住孩子们,哀怨却又带着欣慰的目光,投向笑容灿烂的妻子。

    罢了……还是等到孩子三岁再说!

    大不了他的动作轻一点,亦或与妻子换个地方探讨人生大事……

    “将军!”林雾驱马上前禀报。

    “诸事皆已安排妥当,昭阳大长公主先行出发,于城外十里亭等候。”

    “此外,方才收到密信……秦王昨夜旧疾复发,情况不容乐观,郑太后已自行宫赶回。”

    事关秦王,林雾特意靠近马车,掀开帷帘一角,压低声音向穆岁安禀告。

    闻言,穆岁安愣了一瞬,目光怔怔地望着坐在地毯上嬉闹的孩子们。

    秦王大限将至,此时棠棠故作与她疏离之态……莫非是在怪她未竭尽全力相救秦王?

    关于此事,她曾三度开口,恳请皇帝若有可能,留下秦王性命,给予棠棠一个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