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卫国公府中,给小石榴下春风散之人,确是郑华英无疑。

    母妃在郑国公府内安插人手,此乃其亲自探得,此事绝不会有错。

    至于王静姝……愚蠢至极,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替罪羔羊罢了!

    不仅如此,卫芙盈之所以对穆岁安心生怨恨,只因于寒食节“无意”听到郑华英之言——

    “临安郡王妃真是厉害,不仅让临安郡王视如珍宝,就连晋王殿下也青睐有加呢!”

    借刀杀人、挑拨离间……郑华英的手段伎俩,倒是比韩令仪聪明些许。

    如此种种,蔺聿珩若认真探查,根本不难查清事情真相……

    此外,荷清查出,除母妃给乔棠下避子药外,尚有另一名丫鬟,在其浴池中动手脚。

    无需赘言,何人不愿乔棠生子,恐怕郑华英最是难逃嫌疑……

    姜奕承登上马车之际,瞥见秦王府门前的那片狼藉,不禁嗤笑一声。

    他向来不知何为怜香惜玉,只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足足三倍的春风散,且当是郑华英对小石榴的小小歉意吧……

    此时,秦王府中,蔺聿珩正以表兄的身份,帮着处理些许善后事宜。

    “你自个瞧瞧……”一旁的穆岁安忍不住唠叨,“这张俊脸都拉成啥样了!”

    “太子爷行事有度,又没说什么无礼的话,你用得着这样子嘛!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时至今日,穆岁安不否认,自己多少能察觉出,太子对她……好像是有一丢丢不同。

    然而,太子应当和她一样,只是纯粹地喜欢欣赏美人罢了。

    闻听此言,蔺聿珩满含幽怨地看了穆岁安一眼,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你分明还对他笑了一下……他觊觎人妻本就是厚颜无耻之徒……”

    “轰隆——”

    蔺聿珩话未说完,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惊雷,紧接着一道银白闪电划破了漆黑的雨幕。

    他赶忙上前一步,伸开双臂,将妻子紧紧揽在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不怕……只是打雷……”他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我才……”穆岁安欲言又止,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咽了下去。

    怕……打雷?这个玩笑有点大了。

    她甚至想要即刻冲出门外,手持着断月刀,在电闪雷鸣中好好耍一场。

    “夫君……我再去看看棠棠呗?”穆岁安放心不下,想去瞧瞧。

    “安安……”蔺聿珩轻轻摇头,“即便你与堂姐姐妹情深,但有些事情,还是需得有度。”

    “尤其是男女间的感情之事……纵是亲生父母,也不应过多插手其中。”

    “倘若秦王心有不忍,前去为郑华英解毒……乔棠阻止不了,我们更不能置喙半句。”

    言及此处,蔺聿珩取出锦帕,为妻子轻拭一下额上沁出的汗珠。

    “今夜的秦王府注定不宁,暂时无人难为乔棠,我们先行回府歇息。”

    “乔棠并非无知孩童,自有能力处理此等事宜,你稍稍放手,可好?”

    常言道,亲疏有度,远近相安。

    纵然妻子与乔棠为亲生姐妹,男女感情之事,也是无力干涉其中……

    “嗯……”穆岁安低声应道,“若是真出了事儿,棠棠的丫鬟会去禀报,我先回去沐浴更衣。”

    反正吃席是吃不成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还是回府填饱肚子再说。

    小金蛇尚未寻到,太后与皇后理应不会在此时故意刁难棠棠……

    与此同时,秦王府主院隔壁,一座宽敞华丽的院落——栖梧院。

    太后面色凝重,眉头紧蹙,连饮两杯紫参茶,方能勉强维持住精神气。

    珠翠罗绮的昭阳长公主,恢复昔日雍容华贵之姿,正悉心陪伴着老母亲。

    至于皇后……陆太医虽言秦王已无性命之忧,但她依旧心下难安,一直守在儿子身边。

    此时,一位太医自内室而出,神色匆匆地走上前,低声向太后禀报——

    “太后,药量实在是太大了,需得及时解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春风散本就药性极强,此番更是足足用了三倍的量,简直是将人视作发情的野兽!

    闻言,太后因惊愕霍然起身,继而身形一晃,又重新跌坐椅上。

    “秦王……速让秦王来此……”

    “母后!万万不可啊!”

    太后话语未尽,只见刚刚踏入屋内的皇后,忙不迭地出口阻止。

    “此刻秦王的情况尚且不佳,适才陆太医亲口告知,他切不可行房,否则凶多吉少!”

    “母后,儿臣也心疼华英,可总不能迫使秦王舍命相救……”

    言及此处,皇后泣不成声,缓缓跪倒在太后膝前,双手掩面,悲痛欲绝。

    近日身体刚有好转的儿子,在大婚之日再次病倒;潜心礼佛的母亲,于今日骤然离世。

    此时此刻,她无暇顾及华英,唯愿倾尽所有以保儿子平安……

    见状,太后长叹一口气,自是能体谅皇后的怜子之心与丧母之痛。

    况且,她与长嫂的关系亲厚,也是因此噩耗,而心生酸楚。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法子解除药性了吗?”她沉声质问。

    太医拱手回道:“除非让秦王妃浸泡在冰水之中,至少两个时辰,再辅以丹药与行针!”

    “然而,如此一来,秦王妃的身体必将会受到极大的损伤,日后再无恢复之可能性。”

    “此生不仅难以生儿育女,恐怕还会缠绵病榻,寿命亦会折损过半!”

    情况危急,太医只得直言不讳,根本没有时间顾虑太多事宜。

    闻言,太后顿觉周身寒意彻骨,一股深深的绝望之感,自心底骤然涌起。

    何为祸不单行?难道这一切皆是她强行让华英正位中宫的报应吗?

    “太后,老臣无能,您还是早些拿个主意吧!秦王妃等不了了……”太医战战兢兢道。

    太后只觉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