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摸着手里绵柔的料子心不在焉。
儿童房里有三柜衣橱,其中一柜全是粉色等亮色的女婴儿服,布料滑且漂亮,房间里的玩具也都是两大份进口小汽车,和女孩子喜欢的娃娃。
陆见深就像是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一样。
姜也侧身从窗户看下去。
他和梁聿泊倚着车身,两个年过三十的成熟男人低声交谈,夜色浓郁,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氛围有点冷。
晚上她睡不着,拉起他的手覆在肚皮上,眼眸亮晶晶的:“你喜欢女儿还是孩子?”
鼓起的肚子哒哒哒动着,里面的小家伙似乎一刻都不肯停歇。
隔着薄薄的皮肤,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
陆见深呼吸发沉,大手温柔摩挲她肚子,另一只手环住她,让她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低哑道:“只要是你生的,无论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姜也更喜欢女儿。
最好继承他们的相貌和脑子。
“那你希望孩子长得像谁?”
陆见深默了片刻,撩起眼皮看着她白净的眉眼,唇角勾起憧憬:“希望像你,漂亮伶俐。”
在肚子里就这么捣蛋,出来更无法无天。
要是未来调皮惹祸,看见相似的脸,他的严苛教育手段不至于尽数发挥,心能软下来。
姜也缠着陆见深问他们在楼下说了什么。
结果这家伙怎么都不肯告诉她。
她气呼呼地蒙上被子,“我要带你孩子回香江!”
陆见深撩起眼皮,把她搂得比平时更紧,咬住她耳垂,“想都别想,是我把你宽纵过头了?我不可能放你走。”
“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偷跑。”姜也单方面不理他。
却也只是暂时的。
陆见深对她几乎有无尽包容。
月份越大她孕反越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脾气不好也反反复复,碰上丁点儿大的事儿就委屈,不是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
陆见深由她任性耍性子,纵容得没边,等她气消了,就哄她逗她,陪她看电视说话。
有次大半夜孩子踹得特别用力,把她震醒了,再也睡不着,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抹泪。
深更半夜的,陆见深第一时间起来哄她,陪她玩进口方块机。
不管她提出什么离谱、惊世骇俗的要求,陆见深都会答应她。
两人相拥入睡。
八七年除夕。
大院鞭炮‘噼里啪啦’响。
他们小家门庭若市,来拜访的人一打接一打,怎么都招待不完。
陆家人舍不得宝贝孙子,干脆推翻惯例,来长子这边过年。
陆嘉平也到了,带了给大哥和姜也准备的节礼,他依然很年轻,温隽如初,藏着几分内敛的锋芒。
“大哥。”他看向姜也时顿了下,喉咙微滚,“嫂子。”
姜也气应了,招呼他坐下。
陆嘉平年仅二十六岁,四年时间在国电视台新闻部坐稳科长位置,年后还得往上升,一心沉浸在工作,任介绍相亲对象的媒人踏破门槛,也一直没结婚。
姜也这几年很少和他碰面。
只在傅文茵焦头烂额劝陆嘉平时,帮忙介绍几个人选。
梁时微和梁聿泊也到了。
两家人一同在陆见深和姜也的房子过了个喜庆的团圆年。
年味浓郁,到处张灯结彩。
姜也的预产期在三月十号。
距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来月,两家人分外小心,陆见深把她定死在眼皮子底下,去哪都陪着。
梁聿泊从香江带来的妇产专业团队也到了燕京,就在大院附近招待所候着。
他推掉所有生意和应酬。
接过阿泰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擦干净沾血的手。
阿泰剜了眼地下室捆着的众帮会头目,目光转向高大俊美的男人,缩了缩身子。
这么多年了,老板的手段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更狠,更不留情面。
只有在去内地时,才会换上斯文矜贵的假面。
他问:“帮会头目全抓了,资产也全缴了,底下的人该收的收,骨头硬些的一会照老样子处理?”
“再问废话把你也——”梁聿泊冰冷地止住了话,脑海中莫名闪过某个大着肚子的身影,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无奈和柔软。
他到底是有了软肋。
不可能再肆无忌惮。
秦天命这几年的劝说他仍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这回还得破例。
就当是为她积些德。
他懒得废话,迈开长腿往外走,“全放了,去燕京。”
姜也比预产期提前十天发动,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蜷在陆见深怀里,疼得脸色煞白,死死抓着陆见深的手,语气痛苦:“我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