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淋湿的脸,泪眼盈盈,陆见深抿紧了唇。
手里的力道重了几分,任凭暴雨冲刷身上的血,仍不为所动,他把刀尖抵在心口,挑破皮,俯身平视她眼,愉悦地勾唇:
“来,捅我。”
“我这条命现在是你的了。”
“杀了我,就再也没人纠缠你了,我安排好了,你能全身而退。”
“我只给你这一次杀我的机会。”
他在拿命赌她会不会对他心软。
如果不动手。
他还会百般纠缠她。
不原谅就不原谅,站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他。
姜也除了怒,还有怕。
她再怎么坏,再怎么凶,却也从没被人这样逼着伤人。
陆见深刚打完胜仗回来,平白死掉,再怎么全身而退她都无法面对傅文茵和陆嘉平,无法面对与他有关的人。
她甚至有可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姜也被雨淋得发白的唇轻颤。
她错了。
他是真的疯子,当初她应该适可而止。
陆见深扬眉,刀尖更往里捅了点。
鲜血流了下来。
姜也眼皮一跳,“够了!”
她身体微微颤抖,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是认真的。
她想把刀抽走,却被他按住手。
巷子外传来奔跑声。
梁兴朝被支走有一会了,怕出事,他匆忙跑到姜也院子门口敲了敲门,焦急地问:“开开门,陆团,您还在里面吗?姜小姐,如果在吱个声。”
雨声太大。
即使这样他还是听见了姜也的抽噎声。
以及陆团的低哄声,沙哑的嗓音很是柔和,他从未见过陆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平时就是柔和一点也完全不可能。
梁兴朝惊骇之余,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把他带走!”姜也啃咬他手臂,费尽全身力气,把匕首从他手里抠出来。
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刀掉落在地,陷进泥里。
衣服湿透,她被大雨淋得精神恍惚。
比起身体,精神受到的惊吓更严重。
她发不出声音。
姜也想要打开门让梁兴朝进来,却失力地靠在门上,冷的哆嗦。
梁兴朝敲得更急,大喊:“陆团,去医院要紧,医生都说您伤得重,舟车劳顿,拖不得一点!”
陆见深把门扣锁,冷声道:“我知道,把车开过来。”
他打横抱起湿漉漉的姜也,往屋里大步走去。
驾轻就熟地烧了热水,从屋里翻出被子裹在她身上,找了毛巾擦她脸和头发。
最后坐下,搂着她发颤的身体,亲了亲她眉眼。
“你舍不得我死。”
“今天是我鲁莽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仅此一次。”他搂紧了些,想擦擦她脖子,却被她用手拍开。
陆见深马上收回手。
望着她发白的脸,捡起地上被血浸湿的军装换上,把热水灌进水瓶,掺了凉水。
喂不进水,他手指抵进她咬牙紧抿的唇,强行喂了口热水进去。
再伸手取过匣子,找出屋里唯一的伞。
再度把她抱起。
“苏立军生母改嫁后,隔年举家搬迁到香江。”他撑开伞,无视自己满身的伤,抱着她往外走,不疾不徐道:
“改嫁的人是有名的富商梁庆元,有意思的是,他还是苏家的远亲,搬迁到香江后,没几年便混出了名堂,资料提到的梁时微是苏立军同母异父的妹妹。”
姜也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陆见深开门。
院子外的梁兴朝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大变,打开车门迎上来问:“这是怎么了?”
陆见深把人抱进后座,任由她压在他伤口上。
俯身一边喂水,一边拍着她背,把那串蝴蝶翡翠塞在她手里。
看着她紧闭的眸子,心疼从心口涌泄。
“是我不对,等看了医生,你怎么拿我出气都可以。”
他知道他做的有多恶劣。
但如果不这么干,他与姜也之间仍旧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她厌恶陆家古板的规矩,讨厌他的每一处。
要是得不到她,死在她手里是最好的结局。
“着凉了,去医院。”
梁兴朝不敢耽误,马上开车,“好!”
车子停在燕京最好的医院。
车子停下的那一刻,陆见深迅速打开车门。
梁兴朝撑伞,三人往医院里赶。
医院住院部临时亮起了灯。
最好的医生和主任深夜临时被叫回来。
陆见深守在病房外。
梁兴朝这一晚的心情波澜起伏。
他注意到陆见深湿透的衣服,上面全是深色血迹,骇然喊道:“医生,包扎!”
其他医生赶了过来。
陆见深冷冷扫他们一眼,“闭嘴。”
病房门轻转开。
陆见深紧张地往里面看。
病床上的少女换了身病号服,已经睡着了,神情脆弱易折。
他心瞬间被揪紧。
“怎么样了?”
主任没接触过这样的人物,大气都不敢出,谨小慎微地答:“高烧,喂了药,打过针了,我们的医护盯着,明天大约就能降下来。”
他瞅着陆见深身上的血迹,小心地问:“我们给您处理下伤口吧?”
这一身血,看起来实在吓人。
偏偏这位军官还不以为然,随意站着,仿佛压根不在意一样,他从没见过处理过这么重的伤,也没见过这么能忍痛的人。
陆见深没理,越过他走了进去。
弯腰望着姜也,最终克制了触碰的欲望。
“梁兴朝,你先盯着。”
“好嘞。”
-
姜也头脑昏沉。
一夜疯狂的梦境。
她目睹了陆见深亲手杀了苏晓禾。
画面转变。
在艳阳高照的晴天,她抱着陆见深,亲眼看着他没了气息。
姜也惊醒,猛地睁开眼。
一只手扶住她,头顶响起一道冷淡沙哑的声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