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倒吸了口冷气,后退了一步。

    脑袋一团乱麻,她攥着衣角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陆见深是真刀实枪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还有男主光环加身,总不至于轻易死掉。

    陆嘉平声音又涩又哑:“十天前的事,大哥带队完成任务拿回云省边境主山,结果敌军疯狂反扑扔炮弹,他带战士在越军的包围圈杀出了一条血路,掩护战士撤离,但,”

    他说不下去了,强撑着道:“身受重伤,抢救前硬是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

    陆嘉平开始后悔。

    外派不该由他张口来提,或许缓一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底,与他的阴暗心思有关。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抬眸望着姜也,白净清隽的脸透着几分颓然。

    他沙哑道:“我们也是清早才得到消息。”

    姜也张了张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傅文茵深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擦掉脸上的泪,从陆嘉平手里取来匣子,递给姜也。

    “见深走前替你安排好了,这是他安排人给你送的东西,让你一定收下。”

    姜也垂眸落在上锁的匣子上,看着傅文茵和陆嘉平的脸,胸口有点闷闷的。

    “傅阿姨,你直说吧,能帮得上忙的我会帮。”

    亲自来一趟,总不至于是为了送东西。

    傅文茵喉咙发疼:“他从前伤重濒死过好几次,却从没一次把消息瞒了这么多天。”

    “震华以机密为由不肯说太多,那边医院也捂着消息,你能不能打个电话过去?”

    如果人没事,姜也的电话总会接的。

    姜也没犹豫,“可以。”

    傅文茵帮了她那么多,这点要求没有拒绝的道理。

    傅文茵松了口长气。

    把姜也带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云省医院的电话。

    她和陆嘉平退到了外面。

    云省医院临时作为伤员救治院。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

    姜也直奔正题:“我找你们陆团长,陆见深。”

    “您是?”战士照例问询。

    姜也声音淡淡:“姜也。”

    听到这个名字,对面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随后把话筒放下了。

    随后响起杂乱又匆忙的脚步声,接电话的人换了,声音明显带了小心。

    “陆团不在。”

    姜也蹙起眉,觉得好笑。

    “他不是受重伤了吗?怎么可能不在医院。”

    一个十天前受伤濒死的人,总不可能到处乱跑。

    就算跑也跑不到哪去。

    她怀疑战士是在敷衍她。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为难,迟疑道:“的确不在医院,剩下的真不能说。”

    姜也可算能体会到傅文茵的郁闷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梁兴朝呢?”

    “也不在。”战士无奈道。

    什么都问不出来。

    姜也索性挂掉电话。

    起码知道了陆见深没死。

    她站在电话亭里平复了会儿心情,才转身走出去。

    接电话的战士听着‘嘟嘟’声,苦着脸放下电话。

    旁边的小战士好奇地凑过去,“陆团前些天抢救时,嘴里就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人一挺过来没几天,就拖着一身伤往燕京赶,真不是为了去见人?”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巴掌。

    “嚼团长的舌根,去写份检讨!”

    “哦......”

    姜也顶着初夏阳光,抿唇对傅文茵摇头。

    “没消息,只提到人不在医院。”

    傅文茵憔悴的脸上难掩失望,她勉强笑道:“不在医院就说明没大事。”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更加担心。

    自从姜也搬了出去,老太太整日沉着张脸,绝口不提那日谈了什么。

    见深一直到去执行任务,都没回过一次家。

    直到今天总算有他的消息传回来,人却不在医院养伤,想到这些日子儿子的疯劲。

    她和陆嘉平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发怵。

    “如果有见深的消息,你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家里的号码你知道。”

    傅文茵欲言又止。

    姜也轻轻点头,把傅文茵叫到一边,从包里拿出信封,不由分说塞给傅文茵,一脸诚恳。

    “傅阿姨,你之前给我的红包,以及资助我的钱都在这里了,还给你。”

    傅文茵想递回去,却被姜也固执地按住了手。

    她叹了声气,说到底都是他们陆家的错。

    老太太出身好,格外看重门第以及名声,想当然的以为能安排好一切。

    见深太过冷硬独断。

    害姜也伤心、被质疑。

    她也有错,不该乱点鸳鸯谱,把姜也和嘉平凑对,导致兄弟关系紧张。

    姜也不想继续拉扯下去。

    也不想再和陆家有联系。

    过河拆桥也好,利用完就丢也罢。

    她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也借了陆家不少力,该报复的人也报复了七八成,没必再让自己强行融入某个环境。

    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姜也把钱退还之后离开。

    陆嘉平想跟上去,被傅文茵严厉叫住:“你还嫌你大哥给你找的麻烦不够多?”

    这半个月,嘉平学校的事莫名多了起来。

    整整半个月都被学校的事绊住了脚步,分身乏术,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着姜也走远的背影,陆嘉平脚步停住,眉目浮起一丝锋芒。

    他回身道:“姜也讨厌他,他除了是我大哥以外,不占任何优势。”

    “现在提倡婚姻自由平等,在奶奶那里,大哥和她不平等,包括大哥最开始,对姜也也有偏见。”

    “但在我这里,姜也和我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一点麻烦而已,就当是他公平竞争路上的阻碍。

    陆嘉平声音平淡有力,随后大步追了上去。

    傅文茵心脏骤紧,握着信封愣愣地站在原地。

    -

    火车上,陆见深再一次惊醒。

    “姜也——”

    他项链紧攥在手中,低眉看去,翡翠蝴蝶上,总有一块血渍怎么都擦不干净。

    噩梦的画面再一次浮现。

    他如同提线木偶,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去做一些违背他本意的事。

    他的灵魂冷眼旁观这一切。

    唯独面对与姜也一样的脸时,产生了一丝波动。

    他很清楚,她们不是一个人。

    梦境里的男人是他,却也不是他。

    画面的最后,剧情没有按照原定的轨迹走,他挣脱了那层无形的束缚。

    亲手结束了一切。

    杀了苏晓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