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甘棠看着水底涌动的黑气，当机立断向岸边撅着屁股刨土的大黄招了招手：“别刨了，来活了！”
“汪汪汪！”大黄屈起前腿吠了几声，如同看见猎物的猛兽，一个俯冲跳进了河里。
众人正在纳闷她喊一只狗干什么，下一刻，剧烈摇晃的船只突然就恢复了平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两只湿漉漉的小鬼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正尖叫着向四处逃窜。
甚至有一只惊吓过度，慌不择路地跳到船上，被沈甘棠逮个正着。
“知道自己干了坏事，特意送上门来讨打了是吗？”沈甘棠揪住它高高竖起的朝天辫，咬着后槽牙，语气森然地问。
小鬼怂怂地缩成一团，不敢抬头看她：“我没有，是老大说你人丑心眼坏，断我们财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它刚说完，船尾就响起另一只小鬼的怒吼声：“王二，你竟然敢出卖我！你等着，等我逃出去了，一定要把你的私房钱全拿去擦屁股！”
那小鬼一条腿在大黄嘴里，另外一条腿在水面上使劲扑腾，像只折了翅膀的大鹅，扑腾半天没有挪动分毫，气得鬼脸通红。
沈甘棠蹲下身子，二话没说给了它一个大比兜子，“我……人丑？心眼坏？”
小鬼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道：“它，它听错了，我说的是你喜欢吃藕……心眼像槐树一样高大宽广……”
沈甘棠抬手又给了它一个大比兜子，“你小子挺牛啊，装别人儿子骗钱骗眼泪，被识破后还蓄意报复，你瞧着我像是任鬼欺负的人吗？”
小鬼一脸无辜：“冤枉啊，我没有骗人，我只是看他太想儿子了，就入梦哄哄他，给他点希望。
至于钱的事……烧都烧了，我总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番好心吧？还有刚才，我们只是想逗你们玩玩，没别的意思。”
沈甘棠：“……”
真是个鬼话连篇的东西，怪不得能把吴老头的棺材本都骗出来。
这口才，放到现在高低能当个诈骗头目。
沈甘棠斜它一眼，没给什么好脸色，“行了，别扯了，看在你们之前没有害过人的份上，我就不对你们下狠手了。”
小鬼闻言面上一喜，嘴角刚翘起来就又听见她道：“但你们从吴老头那骗来的钱必须得还回来。”
“怎么还？”小鬼迷茫地睁大了眼睛，“冥币，他要吗？”
沈甘棠又给它一个大嘴巴子，“从今天起，领着你的小弟帮他抓鱼卖钱，什么时候把买纸钱的窟窿填平了，你们就什么时候自由了。”
“所以……我们又要给人当牛做马了……是吗？”
这一刻，小鬼的心死了。
活着的时候为了几个铜板，天天累死累活地给人干活，本以为死了能过几天富贵日子，这下可好，又活回去了！
朝天辫小鬼一看就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毒打，得知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后，兴奋的直拍手：
“抓鱼好啊，我最喜欢抓鱼了，喜欢吃藕的仙子，我向你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沈甘棠回头，眸光犀利，“你叫我什么？”
朝天辫小鬼缩紧脖子，小声道：“那……心胸向槐树一样高大宽广的仙子？”
沈甘棠：“……滚！”
她跟这种缺心眼且少脑子的蠢鬼没法交流！
“好嘞！”朝天辫小鬼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一头扎进水里，吐着泡泡游走了。
另一只小鬼依旧在大黄嘴里扑腾，“仙子，全天下最美丽的仙子，求你让它把嘴松开行吗？我要撑不住了。”
大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明显不想把这块到嘴的肥肉放走。
沈甘棠提醒它：“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狗，吃肉一样管饱，放了它，以后你就有吃不完的鱼肉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你应该能分清吧？”
大黄挣扎了一会儿，最终不情不愿地松了口，算了，为了以后有吃不完的粮，它就忍这一回吧。
小鬼重获自由，呲溜一下，光速消失在盈盈碧水间。
麻烦解决，沈甘棠转身看向瑟缩在船头的众人，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和的笑容：“两只没有道行的小鬼而已，已经处理了，接着捕鱼吧。”
吴老头舌头都捋不直了，“真，真有水鬼啊？那我之前怎么没被拉下去？”
沈甘棠向他解释：“水里确实有鬼，但没害过人，而且就算要害人，它们也舍不得害自己的财神爷啊。”
一旁的顾如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难掩兴奋道：“所以娘亲是在骗人喽？河里根本没有会拉人下水的鬼，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到河边玩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沈甘棠掐了下她被阳光照得发亮的脸颊，道：“让你失望了，河里虽然没有害人的水鬼，但一样能淹死人。
就你这小身板，如果真掉进去了，恐怕连捞都来不及捞，就直接变成鬼了，知道变成鬼代表着什么吗？”
顾如云迷茫地摇摇头，另外几个崽子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沈甘棠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代表着你们今后只能孤零零地躺在水底，再也不能回家睡松松软软的被窝，啃香香的大鸡腿，吃甜甜的水蜜桃了。”
这句话果然镇住了小崽子们想疯玩的心，顾长乐被吓得眼泪水都冒出来了，像个小肉球一样死死抱住沈甘棠的腿不松。
“不玩了，娘亲，以后我们再也不去水里玩了，长乐不要睡水里，水里有虫。”
沈甘棠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以后你们再想捉鱼了可以喊上我，咱们在一起就不会出事了。”
看着她脸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顾如松小脸上写满羡慕，“唉，什么时候我娘也能变这么好啊……”
此话一出，另外几个崽子的目光全落到了他身上。
顾如云点着头表示赞同，顾如雪紧攥衣角，眼底难掩孺慕之情，三个长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尤其是先前“坏女人”喊得最欢的顾长宁，咬着牙、握着拳，就差把“休想抢我娘”五个字写脸上了。
最后是一条凭空出现的大鲤鱼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