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来是个俗名,放在江湖上,也许没多少人知道。
但提到铁算盘,那只要是受过沈大恩惠的江湖人,都会恍然大悟,原来是钱总管。
沈大在江湖,在商界,都是传奇,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帮助楚国由弱变强,到如今,能和赵国铁骑正面对抗,受过他帮助的江湖中人,不计其数。
这样一个人物,身边当然会有帮手,铁算盘、金算盘、银算盘,是沈大身边三大算盘,帮他掌握偌大的家业,而他们自己在沈大的帮助下,亦是江南出名的大商人。
莲花盗没有认出他,却是因为他戴了人皮面具,即便如此,盗贼的嗅觉告诉她,此人极不好惹,因此哪怕铁算盘在栈住了三天三夜,不时露财,她都没有上当。
但再精明的贼,也会有失手的一次,莲花盗就失了一次手。
她现在后悔死了,要是她不去偷陈无邪,就不会被人带到屈家,就不会被屈海认出,不会被人嫁祸,更不会被人抓住。
而且,她根本没有偷过沈大的东西,天见可怜,贼也是有道德的,也是有脑子的,偷什么人不行,要去偷沈大?
她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了?
她是不是吃多了撑的没事干?
他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可惜沈大的人不会听她的,在她面前,王峰接受了十八般刑罚,她逼不得已,绞尽脑汁,忽然想到陈无邪。
她现在就祈祷着陈无邪能和沈大的人打起来,那样她才有逃走的机会。
咔嚓,然后是刺耳的嘎吱声。
铁牢门被推开,莲花盗抬眼看去,钱多来和陈无邪走进来,她心头一沉。
为了追回珍宝,钱多来可没有怜香惜玉,莲花盗被绑在十字柱上,两手绕着铁链,脚上栓着铁球,身上血肉模糊,显然也被酷刑拷打过,旁边还有两个拿鞭子的大汉,鞭上血迹斑斑。
莲花盗挣扎起来,震动铁链,声音嘶哑,喊道:“放我出去,我没有偷画,我是被冤枉的!”
啪……
一条鞭子打在她身上,撕开一片衣服,白皙肌肤,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叫什么叫?”
莲花盗面若桃李,痛呼一声,像是痛叫,又有点像是舒服的吟叫,昏厥过去。
“贱女人!”大汉吐口唾沫,抬头朝钱多来谄媚笑道:“钱总管,您来了?”
“唔,她有没有招?”钱多来道。
“还没有,这个贱女人,嘴硬得很!”
大汉卑躬屈膝,谄笑着,拍拍胸口,道:“钱总管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会让她开口的!”
钱多来皱眉,道:“弄成这样,别死了!”
“不会不会,我们兄弟动刑,保证不会出意外,钱总管别看她伤成这样,都是皮外伤,这个贱女人喜欢受虐哩,你听她叫得那般销魂,调养些时日就好!”大汉嘿嘿笑道。
“钱总管要问话?我们把她弄醒!”另一大汉道。
“等等!”陈无邪阻拦舀一瓢冷水,作势要泼的大汉。
那大汉望向钱多来,陈无邪是跟钱多来一起的,他们哪儿敢不听?
钱多来道:“陈公子有何要说的?”
陈无邪淡淡道:“没必要再问,东西不是她偷的!”
“哦?”钱多来看向他,道:“那是谁偷的?”
“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是偷东西,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陈无邪道。
钱多来有些遗憾,朝两个大汉道:“既然东西不是她偷的,没必要留着,拖出去喂鱼吧!”
“好嘞!”
陈无邪略微皱眉,道:“等等!”
“陈公子想说什么?”钱多来不快道。
陈无邪道:“东西不是她偷的,为何还要杀她?”
“莲花盗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江南数宗重宝失窃案,都与她有关,这样的女飞贼,杀了大快人心。陈公子几次阻拦,莫非与此贼真有联系不成?”钱多来冷声道。
陈无邪看他一眼,道:“我与此女并无联系,不过要想找回东西,非得她帮忙不可!”
钱多来皱眉:“哦?何解?”
陈无邪捏着下巴,道:“你们为何一口咬定是莲花盗偷走东西的?”
钱多来道:“在东西失窃的地方,留着一双莲花盗作案后都会留下的绣花鞋!”
陈无邪笑道:“对,当你们看到绣花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莲花盗,但偷东西的偏偏不是莲花盗!”
钱多来叹气道:“我现在糊涂了,为何你那么肯定不是莲花盗做的?”
“沈大先生放画的地方,守卫严不严?”
“严!”
陈无邪道:“有多严?”
“三十六个一流高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还有两个后天巅峰的高手,隐藏在暗处,飞鸟难进!”
陈无邪拍手,道:“对极,试问这样一个地方,她能进去?她要是能进去,怎么还会被你们抓住?”
钱多来皱眉,打量昏迷的莲花盗,仔细一想,似乎真是如此。
这样一个莲花盗,能在两个后天巅峰高手,三十六个一流高手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偷走一幅画?
虽然抓捕莲花盗时,她展现的武功不算差,但也仅是不差,离后天巅峰高手远着呢!
“不错!”钱多来点点头,道:“看来我们是当局者迷!”
“既然对方冒充莲花盗,那一定是不想让人发现身份,可惜,他还是留下一处线索!”陈无邪道。
钱多来眉头舒展,道:“绣花鞋!”
“没错,绣花鞋有千千万,但莲花盗的绣花鞋却独一无二!”
钱多来捋须道:“因为她的绣花鞋,用的是独一无二的针法,别人很难模仿!”
“没有人比莲花盗,更熟悉莲花盗了!因此,她不但不能杀,还得好好养着!”陈无邪道。
钱多来拍手,笑道:“对,不能杀,陈公子不愧是风流公子,救人也是一绝!”
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年轻气盛,喜欢女人是很正常的,谁没个年轻时候?
他朝两个大汉道:“把她放下来,送给孙神医,千万不能让她死了,否则,拿你们是问!”
“是是!”
两个大汉急忙点头。
陈无邪左右一看,再问道:“她男人呢?”
“在另一间密室,陈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解决掉,不留后患,莲花盗这样的女人,想来别有风味!”钱多来笑道。
陈无邪无言以对,连忙道:“钱总管误会,我看他们夫妻情深,王峰此人杀不得,杀了他,莲花盗心怀死志,不会和我们合作,留着他,反而容易控制!”
钱多来恍然,点头道:“不错,此女有几分贞烈,若以心爱之人威胁,定会屈从,陈公子这招真是妙!”
陈无邪尴尬,自己真不是那个意思。
钱多来却拍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男人嘛,不就那点儿破事,懂的,懂的!”
莲花盗醒来的时候,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她顾不得那些,急忙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床边垂着纱幔,熏香扑鼻。
自己不是在昏暗的密室吗?
自己不是被人拷打吗?
她连忙掀开纱幔,跃下暖床,便见陈无邪坐在桌旁,拿着两只绣花鞋,细细打量。
听得动静,陈无邪扭头看去,莲花盗身上没有衣物蔽体,只绕着几圈纱巾,隐隐透着血迹,修长的玉颈下,肌肤如凝脂白玉,匀称的双腿,落着几道鞭痕,别有一番妖娆。
莲花盗顺着陈无邪的目光往身上一看,惊呼一声,一手捂胸前,一手捂在胯间,扭身跳回纱幔内。
“床上有衣服,自己穿吧!”陈无邪喊道。
莲花盗坐在床上,面红耳赤,咒骂着恶贼,但她心里有千般疑惑,想问陈无邪,顾不得害羞,连忙套上衣裙,又从纱幔里出来。
陈无邪把玩着两只绣花鞋,想看出些什么不同,不过他不懂女红,在他看来,两只鞋并没有什么区别。
莲花盗则有点生气,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鞋被男人左看右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估计都会生气。
就算不生气,也会觉得那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嗜好,心里恶寒。
“你拿我鞋做什么?”
陈无邪抬眼,莲花盗穿了淡黄色的衣裙,只是因为钱多来的误会,她身上的衣裙也很薄,遮不住里面的风光。
莲花盗被看得心里发毛,两只手上下一遮,身体的疼痛和羞恼混成异样的刺激,尤其男人的目光凝如实质,视线所及,肌肤就像被触摸一样,身体颤抖,口干舌燥。
陈无邪觉得好笑,没想到她竟如此敏感,将绣花鞋放在桌上,道:“我是陈无邪!”
莲花盗又羞又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惊呼道:“什么?”
她将身体一抱,警惕的盯着陈无邪,道:“你就是北地江湖的陈无邪?”
陈无邪摸摸下巴,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坐吧,有点事让你帮忙!”
莲花盗将信将疑,陈无邪的名声在江湖上可不怎么好,关于他的流言,多数是和女人牵扯在一起的,有些青楼女子为抬高身价,编出些和陈无邪的风流韵事,一些不明真相的,总会上当。
不过她也有事要问陈无邪,便在桌旁坐下,陈无邪先把事情经过说完,静看莲花盗反应。
她的反应还算平静,在牢室之中,她已经想明白,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