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邪见小二惧怕屈三公子的权势,不敢过来,叹一口气。
用酒碗压下一百两银票,陈无邪起身就走,他来楚国,不是来和富家公子斗气的。
屈三公子仗着屈家的权势,在瑶水作威作福,见这个野蛮的北人竟敢无视他,顿时感觉自己受到羞辱,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不教训这个北人一下,他屈三公子面子往哪搁?
“站住!”
跟在屈三公子身后的公子哥们见陈无邪没有止步,连忙上前挡住出口,他们平时都是跟屈三公子混的,欺男霸女,习以为常。
“拿下他!”屈三公子喊道。
三个公子哥架势拿开,一拥而上,如饿虎扑羊,只是还不等他们抓住陈无邪,一股无形的力量已经将他们推开,撞在旁边的食、桌椅上,狼狈跌倒。
屈三公子顿惊,道:“好啊,原来是个江湖人!卫叔!”
陈无邪前面,悄然出现一个灰色长袍中年,他身材高大,须髯在胸前飘拂,眼中神光湛湛,眉宇间透着煞气,不怒自威。
陈无邪脚步一顿,皱眉道:“让开!”
“公子让你留下!”灰袍中年冷淡道。
他对北地江湖人也没什么好感,南北武林之争,历来有之,若是北地江湖人在南方嚣张,整个南方江湖人,都会群起而攻,南方人在北地,亦是一样,地域差异、两国战争,让这个矛盾很难调和。
陈无邪盯着灰袍中年,道:“我不想惹事!”
“江湖事,身不由己!”灰袍中年淡淡道。
屈三公子嚣张道:“现在说不想惹事,刚才不是很牛吗?行,不想惹事,给本公子磕三个头,再自己掌嘴十下,此事就此罢休……”
陈无邪冷冷扫他一眼,屈三公子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蔓延向四肢百骸,浑身寒冷,哆嗦一下,没敢说下去。
低头之后,屈三公子又觉羞恼,不知自己害怕什么,色厉内荏道:“卫叔,抓住他!”
灰袍中年点头,大手一张,如鹰抓小鸡,罩向陈无邪。
陈无邪皱眉,此人有些门道,他那简单的一抓,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多种变化,可攻可守。
他翻手一掌,飘然而出,迎向灰袍中年的手掌,那只手掌骤然变化,抓向陈无邪的手腕,用的是擒拿手法。
陈无邪掌势不变,径直拍向灰袍中年胸口,灰袍中年抓住陈无邪手腕时,一股劲力反震而出,将他的手震开,他面色顿变,胸口已经挨上一掌。
嘭!
灰袍中年以内力相抗,只是陈无手上力量远超其预料,身躯飞出丈许,撞在金云楼漆红的柱子上,捂着胸口,嘴角溢血。
一股阴冷劲风从身后而来,陈无邪好像脑后长着眼睛,扭身一避,余光瞥见银袍老者收剑而立。
“北地武林,何时出了这样的年轻高手?”
陈无邪冷笑,道:“原来江南武林,都是背后偷袭之辈!”
银袍老者面容清癯,听了陈无邪这话,顿时一怒,剑如龙吟,众人只见寒光闪过,银袍老者身随剑动,宛如闪电,奇快无比。
酒楼内的食,顾不得看戏,连忙闪开一边,生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把自己给赔进去。
呛……
忽然,金云楼响起清亮的刀鸣,一道更为冷厉,更为璀璨,更为迅速的刀光撕开剑光。
等光芒消散,鲜血飞溅,银袍老者倒飞回去,将一张方桌摔得四分五裂,桌上的饭菜汤水,泼在他身上,尤不自知,在地上抱臂惨叫,。
另有一只握剑的手臂,落在粉面公子面前,鲜血溅在他脸上,吓得他粉面煞白,浑身发抖,两股战战。
陈无邪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酒楼,心惊胆战的公子哥们,纷纷避让,生怕这个杀神给自己来上一刀。
“好快的刀法!”
坐在二楼的人之中,自有识货之人,陈无邪抽刀、回鞘,电光石火之间,别人看他,只觉得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北地练刀的,最快莫过于快刀王刘传风,此人的刀,就算没有刘传风那么快,只怕也离得不远。”
“北地刀手众多,练快刀的也不少,有这样快刀的,年轻人里,也有几个。但年纪轻轻,有此刀法,内力同样深厚,竟能震开擒龙爪卫童的人,只有那个了!”
“耐心,屈三公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一定会动用屈家的权势报仇,是不是他,那时便知。”
能坐在金云楼二楼的,必定有些势力,都是心思深沉之辈。
屈三公子盯着陈无邪远去的背影,目光怨毒,往四下一看,触及他目光的,无不低头。
卫童擦去嘴角的血,来到屈三公子身边,道:“此人武功,远在属下之上!”
屈三公子压着怒气,卫童是屈家的护卫,忠心耿耿,在屈家地位不低,他瞥向流血过多,痛昏过去的银袍老者。
“此人是谁?”
“看他那一剑,该是铸剑山庄门银剑霍刚!”
屈三公子点点头,道:“既然是铸剑山庄的,带他回府。”
瑶水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屈三公子的遭遇,很快传遍瑶水。
换一个人,未必有这么快,可谁让吃亏的是屈三公子,这可是三百年来头一遭,人人都想看看这个吓坏屈三公子,一掌重伤擒龙手卫童,一刀斩断银剑霍刚的年轻北地侠。
而南方的江湖好汉们,则叫嚣着要给北地人一个教训,甚至觉得银剑霍刚、擒龙手卫童应该自杀。
二人都是江南有名的人物,竟然栽在一个北方年轻高手身上,简直让江南江湖蒙羞,换做是别人,早就羞于活在世上,一剑抹脖子了,岂能苟活于世上?
北地豪雄、江南侠士,说得就是北方多豪雄,江南多游侠,
江南之地,以剑出名,万剑谷、铸剑山庄,闻名天下,此地侠风盛行,文人名士,无不佩剑,无不练剑,多的是仗剑行侠之辈。
义之所在,侠之所在,死不旋踵!
因此,江南才会出现赏、善、罚、恶、罪、除奸人六使者。
瑶水是一座城,是一条江,是江南烟花最盛之地,不说那瑶水上漂着的数百画舫,就说城内都有七十二条烟花巷,家家生意兴旺,等华灯初上,烟花巷亮如白昼,百花斗艳,俨然一座女儿城。
陈无邪找到个栈,要了一间上房,方才提水洗去风尘,颇有姿色的老板娘款款而来,她抹着淡妆,风韵犹存,这样的女人,最美的是成熟的风情。
她斜倚门口,凤眼桃腮,道:“寒夜孤寂,公子就不需要暖床的?”
陈无邪笑,打量她,道:“要是姐姐的话,可以考虑。”
“算你识货,你要知道,姐姐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懂得服侍男人的,不但比那些小丫头温柔,还比她们更有味道。”老板娘白他一眼,掩嘴娇笑。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媚眼如丝,道:“看你这么识货,只要两百两,姐姐今晚就是你的,随你怎么折腾。”
陈无邪看向屋外算账的老板。
老板娘右手叉腰,她的腰肢细如柳枝,风姿动人,轻笑道:“你真是有色心没色胆,管他作甚?有钱能使鬼推磨,明天你把银子放在他面前,他绝对不说二话,还会欢迎你下次再来。年头儿不好,人都是笑贫不笑娼的势利眼。你看吃饭那个,别看他长相平平,无甚么出奇的,但他有钱,腰缠万贯,人人都巴结他,侍候他。你再看我家那个窝囊废,当初姐姐看他长相英俊,一表人才,才从画舫下来,谁想到他就是银枪蜡头,不中用,到头来,还得靠姐姐挣钱养他。”
老板娘的声音不大,但栈也不大,因此柜台旁的老板也能听到,好像是老板娘故意让他听到的。
他紧张的朝这边偷瞄,陈无邪朝他微微一笑,婉言拒绝。
老板娘只说他胆小,悻悻走开。
陈无邪关上屋门,坐于床上,运转《引魔诀》心法,内力在经脉之中流淌,犹如汪洋,黑漆漆的,凝稠如墨,重如水银,循环的内力,在任督二脉之处阻隔,就像波浪拍击在江岸。
任督二脉是奇经八脉中最难打通的,江湖上,八成的一流高手都困在这个境界,无法突破,还有一成的人,强行突破不成,反而弄得自己走火入魔,半身不遂,武功全废。
陈无邪的经脉,不像寻常人那样脆弱,但也因为这样,他要打通,耗费的力量要远超一般人。
不过,他并不急于突破,他现在的力量,足以对付后天高手,而且,欲速则不达。
突破太快,心境、经验跟不上,纵有力量,也无法发挥。
同样是一流高手,修炼同样的武功,有的人强,有的人弱,就是心境、智慧、经验的区别。
在时间的沉淀中,陈无邪看似没有进步,实则进步很大,不论是对敌的经验,还是拳脚刀法,都大为增长。
战场上生死的搏杀,往往能将武功融为一炉,无分彼此,感受死亡的威胁,能让他的感官更为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