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美人出江南,江南美人出瑶水!
江南的山美,水美,人更美,天下皆知。
北方战火连天,楚国却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战争并没有波及江南,寒冷也没有给这里带来灾难,在楚王治下,楚国越发繁华。
瑶水畔,酒楼座座,嫩柳枝枝,瑶水上,画舫条条,里面住着美人娇娃,她们能歌善舞,色艺双全,每当月亮挂上树梢,河水之上灯火点点,楚韵软语,笑声阵阵,风光旖丽,热闹非凡。
江南的繁华,在瑶水最易见到。
陈无邪走在街上,人来人往,道旁朱楼画阁,多的是一掷千金的豪,酒肆飘香,美人成群,纸醉金迷。
他穿着黑衫,短发浅眉,风尘仆仆,就像赶了几天几夜的路。
从草原到江南瑶水,少说两千里地,他花了四天四夜,从阴山仓来到这里,日夜兼程,就算是先天高手,也该风尘仆仆的。
可是,他不但不觉得累,还觉得太慢了。
他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复杂之中,还有一些忐忑、期待。
因此,他决定好好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让自己平静一些,也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他走进一座酒楼,楼内早无虚席,阵阵菜香、酒香,足以勾起肚子里的蛔虫,在酒香、菜香之中,还夹杂引人遐思的女人香。
“官,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小二笑容满面,他的话带着楚国的韵味,软绵绵的,和字正腔圆,强劲有力的赵语区别很大。
他将陈无邪引到空出的桌上,招呼伙伴来将桌上吃剩的汤饭收走,再用抹布擦干净。
“都有什么吃的?”陈无邪问道。
“哟,官是北方来的吧,一听口音就是,第一次来?”小二笑道。
陈无邪受其热情感染,心情开怀,点头道:“是啊,第一次来!”
小二道:“第一次来,可得尝尝本楼的特色,赛蟹羹、荷叶粉蒸肉、火臆金鸡……”
小二报出一连串菜名。
“一样来上一道!”陈无邪道。
小二愣了愣,道:“一样来一道?官多少人?”
“一个人!”
小二道:“一个人怕是吃不完哩……”
他打量陈无邪一眼,道:“而且,这些菜都很贵哩!”
陈无邪笑着取出一张金钱门的银票,压在桌上,道:“可够?”
“够够!”
小二不再多说,瑶水繁华富庶,多得是豪掷千金之辈,人愿点,酒楼哪儿有不卖的道理?
陈无邪喝一口茶水,漱掉嘴里的酸苦,四周看,酒楼伙计来往奔走,汗流浃背,却笑逐颜开。
酒楼有三层,坐满了人,尤其一楼,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三教九流,齐聚一堂。
酒楼正对门口,有一方红台,台后珠帘遮掩,帘后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不过,酒楼很是嘈杂,人声鼎沸,压过丝竹之音,若不细听,很难听清楚。
一座酒楼,生意能这么好,自然有些门道,热情的伙计,诚恳的服务,还有很快的上菜速度,最重要的是,地道的美食。
陈无邪行走四方,亦算吃遍四方,但江南的美食还是头一次。
陈无邪的胃口一向很大,对美食,亦是来者不拒,很快,他的桌上就堆起一叠菜盘,到后面,小二上一道菜,他便吃一道菜,看得周围的食瞠目结舌。
但见陈无邪腰间挂刀,便没有开口,省得招来横祸。
瑶水这样的地方,当然有江湖豪侠。
别看江南只有百花谷是六大派之一,万剑谷、铸剑山庄、三十六路涟水坞,都是在江湖有名的地方。
江南的江湖,一样精彩,走在街上,经常看见青衫挂剑的侠名士,亦或者威风八面的豪杰,像陈无邪这样的装扮,多半是行走江湖的,不好招惹。
当!
小二敲响红台旁柱上的金锣,酒楼嘈杂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
“大家伙安静,红娘来哩!”小二笑嘻嘻道。
他话音才落,红台珠帘后,丝竹之音悠扬,隐约看见个曼妙身姿的美人。
“一误相思不得见,满城烟雨人独看,且轻叹,缘薄浅,只作惘缠绵。”
美人的歌声缠绵、悱恻,恍若轻吟,又似夜莺百转,透帘而出,袅袅而起。
“二误转身几擦肩。回首却隔蓬山远,南北雁,情字笺,望青天。
三误相逢不相看,夜雨巴山渡楼船。西窗前,梦无眠,残烛共谁剪。
四误相识终恨晚,委地乱红飞满天。岁经年,杨柳岸,赋江寒。
五分缘,也不过一半,若聚若散。
六幺弹,离人心上弦,无语泪干。
七字言,咏半生执念,月挂中天。
八骨伞,驻足临江畔,看尽千帆。
九曲廊腰缦回转。
十年叹,花落旧庭前,误几番,遍寻苍峦皆不见。别亦难,冷却金樽凋朱颜。”
此曲辞藻旖丽,道尽相思之苦,在女子柔婉如丝的歌声中,教人好不伤感,听得伤心泪下。
许久,食没才从那歌声中醒来,响起轰雷般的掌声,感慨、叫好声阵阵。
坐在二楼雅间,栏杆旁的位置,坐着个粉面公子,笑嘻嘻的朝下边喊道:“红娘,你唱得太伤心哩,为一个负心汉,太不值当。来来,我愿为你铸金屋,建宫阁,日日相伴,夜夜风流,好不逍遥自在,何必为薄幸朗哭得死去活来,遍寻苍峦?”
同桌青衫公子亦是笑道:“哈哈哈,屈公子真风流名士,若能得佳人芳心,亦是一段佳话,红娘,可愿与屈公子夜夜风流呀?”
酒楼内,众人起哄,叫那唱歌的红娘出来。
“大家可都想一睹美人芳容哩!”
“就是,谁不知金云楼第一美人小红娘,瑶水画舫压群芳!”
帘后的美人儿一声轻笑,楚韵软语,娇滴滴、软绵绵,能把人融化了,酥软了。
“红娘何德何能,岂敢压群芳?只愿寻一知音,长相厮守罢!”
垂帘掀动,红衣美人婀娜聘婷,莲步走出。
嘈杂的酒楼,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落在美人身上,无不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但见一袭红裙曳地,犹如蝉翼般,轻纱曼妙,玲珑妙体,若隐若现,肌肤白嫩,如羊脂美玉。
她的云髯高挽,瓜子俏脸,柳叶细眉,樱唇瑶鼻,似水双眸顾盼生辉,有种说不出的媚姿。
红娘朝众人盈盈一礼,飘带束腰,不容一握,妙目流波,风情万种,展颜一笑,百媚顿生,只把酒楼食看得食不知味,目不转睛。
“好一个小美人儿,金云红娘,画舫天娇,绝代双姬,得一此生足矣!”二楼一银发老者捋须惊叹,双目盯着红娘,只欲将她吞掉,色授魂与。
“老人家,你有那个心,怕没那个力,不如让给我们年轻人!”粉面公子喊道。
银发老者扫他一眼,冷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胡言乱语,我看你粉面油光,眼黑身虚,不懂节制,怕是要死在女人身上。”
“你……好一个伶牙利齿的老头,我乃屈家三公子,你是何人?”粉面公子恼怒道。
“山野村夫,不用屈三公子记挂!”
眼见两人要起冲突,红台上的红娘开口道:“两位都是金云楼贵,竟因红娘争执,真是红娘之过,愿以一舞赎罪。”
银发老者、粉面公子皆是冷哼,没再争执下去。
丝竹再起,曲调缠绵,悠悠扬扬,便见红娘飘带舞动,暗香浮动,娇躯扭转,翩翩如蝶,红袖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目迷神移。
楼内鸦雀无声,寂静无声,食们个个屏息凝神,灵魂出窍,一双双眼睛,随着曼妙身段,轻盈舞步,时东时西。
红娘眼波含媚,楼内每个人,都在她的眼波里,像被勾魂一样,只是她看到角落那个盘子堆得如山高的桌子时,媚眼刹那失神,暗道哪里来的吃货,真是不解风情。
那些随着她目光转动的食们,自然也看见那一堆盘子,附近的纷纷以手扶额,只觉与他坐在一角,简直是灾难。
舞落,红娘盈盈退入珠帘,酒楼掌声雷动,陈无邪亦是酒足饭饱,扔筷抚腹,只觉体力补足。
武功再高,还是要吃喝拉撒的,就算是先天高手,也做不到神仙那般辟谷,餐风饮露。
他忽觉有人过来,抬眼一看,却是一行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当先两人,左边的白衣如雪,粉面俊俏,倒像个小白脸,盛气凌人,右边那人,青衫文士穿着,腰间挂剑,温文儒雅。
“你是北边来的?”
粉面公子鼻孔朝天,俯视陈无邪,嘴角带着不屑和轻蔑,道:“也只有北边的蛮子,才会这般野蛮,吃的比猪猡还多!”
陈无邪斜睨他一眼,朝远处的小二招招手,道:“结账!”
“哼,本公子在和你说话,你这个野蛮的猪猡听不见?”屈三公子拍桌怒喝。
他这一拍,将楼内所有人吸引过来,瞧见是屈三公子和陌生面孔,都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楚人、赵人对峙多年,仇怨深厚,尤其高门大户、门阀世家,彼此都有人死在对方手中,仇恨更浓。
屈家是楚国的皇亲国戚,在战场上,死过很多人,屈家上下,无不对北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