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羽沉思。
陈无邪笑道:“我听小圆姑娘说,她最仰慕的就是凌如玉,凌将军了!”
百年前有太阿剑圣,百年后有刀圣,凌如玉算得上是当今天下男人的目标,女人的白马王子。
司徒羽身为将领,最崇敬的人就是凌如玉,最想打败的人也是凌如玉。
他沉吟着,就像陈无邪说的,他在赵军之中升职,太慢了,就算有司徒家的权势,想要再进一步,都需要不少战功,何况他现在被认为是叛赵之人,回到赵军,举步维艰。
陈无邪所言,的确是个办法,以前草原有许多盗匪,让官府头疼不已,后来官府想出个招安的办法,以高官利禄相待,方才让盗匪减少大半,很多搏富贵的人,就想出个先落草为寇,击败赵军后,再接受赵军招安的法子,有失败有成功,成功的无不是扬名立万。
“其实,现在就有个扬名的机会。”陈无邪笑着,只是他的笑容在司徒羽眼里,实在不怎么可爱。
“你想打启月城?”司徒羽一眼看穿陈无邪心中所想,亦或者,这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启月城还有一千五百的守军,再加上城内各家的家丁护卫,算起来有四五千人,何况,就算拿下启月城,对你也没有好处,西凉军走前在城内大肆掠夺,城内的粮秣、钱财,被搜刮一空,巴图尔着急带兵过来,为的就是这里的粮草。”
司徒羽摇摇头,他想过乘胜追击,打下启月城,再仔细想,觉得打下启月城,反而是负担。
陈无邪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司徒羽继续说道:“现在马场有两千石粮食,还有足以武装千人的武器,赵军兵力薄弱,不可能派大军围剿,足以坚持一段时间。此外,马场位置偏僻,附近人烟稀少,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是一个不错的营地。西凉军撤退匆忙,留下不少的流匪,可以先拿他们下手,将他们兼并之后,壮大自己,积累实力。”
司徒羽看了眼陈无邪,见他面无异色,便知此人对西凉军并无忠诚,怕也是一个野心之辈。
不过,他现在和陈无邪绑在一起,要想洗脱身上的叛赵恶名,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仔细想来,是陈无邪一步步将他逼到这个境地,无声无息间,就让他无法反抗,即使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但熟读兵书的司徒羽却清楚,阴谋诡计,亦是兵法的一部分,他被擒后就失了先手,而陈无邪能抓住他们的弱点,步步为营,想翻盘太难了。
就在陈无邪和司徒羽达成和解时,蒙府境内,一场大战爆发,凌如玉统帅的六万赵军,和以夏侯温为首的西凉贵族联盟的十万军队,展开会战。
这场大战牵动各方关注,凌如玉胜,则西凉局势立即就能稳定,凌如玉不胜,就会影响到整个天下。
蜀国李师佛召集大军,准备卷土重来,楚国百兵子新官上任,急需胜仗,东边宋岳和宋轩打得不温不火。
天下的战乱,将江湖纷乱都压下去,在战火的波及下,百姓流离失所,大雪寒冬,不知多少人因为饥寒死亡。
一个月后,蒙府的战争陷入僵持。
西原下起大雪,连续半个月,还不见停,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从北到南,天寒地冻。
西原的积雪厚达半丈,铺天盖地,无数牛羊马匹冻死,牧民损失惨重。
而凌如玉的骑兵也被大雪所困,双方被迫休战,
太安城。
古香古色的宅院内,宋楠子坐在床上,她手中捏出莲花般的手印,淡淡的白气缭绕,偶有金光闪现。
许久,她行功结束,睁开眼睛,淡淡的金芒隐没在清冷眸子中。
“太慢了,以你的资质,要是不分心,闭关苦修,不用十年就能成为先天,现在被那些俗事拖累,勉强踏入一流,得不偿失!”冷漠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宋楠子冷淡道:“人活着要是没有追求,只是为了修炼而修炼,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你所谓的追求,就是成为天下的女皇?世间沧桑,转眼即逝,有什么是比长生更大的追求?现在恰逢千年之交,天地大变,你有我的帮助,潜心修行,一定能登上仙阙。那片世界才是真正的精彩,仙神妖魔无数,奇妙万端!”冷漠声音道。
“天地大变?”宋楠子蹙眉。
“没错,你难道没发现越来越冷吗?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灾、地陷、人祸,每个千年之交,天地必有一番变化。”
宋楠子冷淡道:“如此,更要一争天下,做那天地大变时的龙蛇,而不是隐姓埋名,若潜心修行就能登临仙阙,天下能登仙阙的太多了。依我看,能登仙阙的,无一不是每个百年之间的弄潮儿,百年前的太阿剑圣,一剑扫群魔,天下皆知,两百年前的青玄道青玄子,三百年前大雪山陶真人,尽是引领群雄的人物。要是没有大争之心,如何脱颖而出?”
“哼!”
那冷漠声音不再作声。
咚咚……
屋门敲响。
“进来!”
门被推开,苏然婀娜而入,她穿着桃红长裙,云髻斜插木簪,杏眼桃腮,妩媚动人。
“公子!”苏然已经知道宋楠子是女儿身,却还是叫她“公子”,却是习惯了。
她将一封密信送上,道:“是陈公子的!”
苏然工于心计,聪明懂事,半年来,在宋楠子的提点下,成长许多,是宋楠子身边的臂膀。
“他?”
宋楠子讶异,看一眼苏然,道:“陈无邪神出鬼没的,踪迹难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怎么忽然给我来信?”
苏然摇摇头,她哪儿知道!
“原来是为这事儿!”
宋楠子看完信,内容并不长,主要是问她关于林如烟的事情。
在韩家东阳山庄分别时,陈无邪说很快会来太安城,没想到眨眼半年过去,他还不见踪影,宋楠子都以为他把林如烟给忘记了,沉醉于哪个温柔乡中。
“公子,陈公子他……”苏然好奇道。
她跟在宋楠子身边,对陈无邪的过往,了解得更多,原本陈无邪神秘的形象,在她心中有大概的轮廓,心里对这个人,多出几分不屑。
苏然对陈无邪谈不上感情。
当时她和苏厚走投无路,不得已才投靠陈无邪,在清楚宋楠子身份后,她已经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宋楠子身上,对陈无邪没那么上心。
宋楠子似笑非笑的瞥一眼苏然,道:“他说他在西原那边当了个将军,想要一个暖穿的丫头,想把你要过去。”
苏然低下头,道:“凭公子做主!”
“行了,他没跟我提你,倒是提了你弟弟,苏厚在天剑山,被天剑派收为弟子。你应该好好谢谢他,天剑山收徒不算严,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宋楠子摆摆手,苏然虽有些心机,但她用着趁手,还不舍得送给陈无邪。
苏然欣喜,轻拍高耸的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陈公子是个好人!”
“好人?”宋楠子轻笑。
陈无邪要是好人,那天下好人也太多了,她打趣道:“你要谢他?要不以身相许?他这个人风流得很,像你这样的小美人,他肯定喜欢。”
苏然羞涩的低头。
宋楠子折起信,脸上笑容敛去,再度变得清冷,不可捉摸,道:“你让人将我那只海东青送过去,以后好与他联系。”
苏然肃然,轻轻颔首。
宋楠子偶尔会和她开个小玩笑,但做事的时候,是非常严苛的,稍有错误,她一个眼神看来,苏然都觉得自己一条命丢了一半,战战兢兢,更不敢出错。
西原月府东边,这里地形高低起伏,山丘连绵,白雪覆盖,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在这冰天雪地中,出现一座冰雪堆砌的小城。
城墙并不高大,以冰块垒砌,上面也没有墙垛、城楼,只是竖着一面旌旗,风雪中,旌旗都被冻成一团,坚硬如铁,难以招展。
城西,平坦夯实的雪地上,士卒训练声阵阵,秦倾心拿着马鞭,踩着长靴,目光中多出几分冷厉和强硬,柔媚的脸庞,似乎被阳光晒黑不少,却多出几分飒爽英武。
刀盾兵、长枪兵、弓箭兵等在旗帜挥舞下,转动阵型,将近三个月的训练,秦倾心的军阵,已经颇具规模。
司徒羽站在远方,眺望方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弓箭如雨,长刀无坚不摧,这是赵军步卒训练的方式,秦倾心竟熟悉得如臂指使,此女身份,怕不仅仅是天香楼头牌那么简单。
“她也姓秦,莫非是那个人的遗孤?”
唏律律的马嘶声中,雪地中,十余骑跋涉进城,一骑分开,朝他走来,马背上,司徒晴身材惹眼,曲线动人,一双碧蓝的眼眸,如天空般深邃迷人。
“羽哥,又在看秦姑娘训练?”司徒晴语气里有几分吃味,看向秦倾心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论身材,她比秦倾心好得多,只是容貌稍差一筹。
偏偏秦倾心很有人缘,她却有所不及,就连司徒羽也好像喜欢她,司徒晴心高气傲,岂会低头?
“晴妹,你看秦姑娘训练之法,可像秦溪路?”司徒羽没听出司徒羽的不快。
“不像!”司徒晴哼一声,骑马离开。
司徒羽摸摸冻僵的鼻子,疑惑道:“不像吗?明明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