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巴图尔带着赵军匆匆赶到马场,只看见满地狼藉,乱堆着的篝火,还冒着火烟,袅袅飘动。
“将军,看样子,他们是往东边走了,灶还是热的,没走多久!”
两骑兵飞奔而来。
“将军,粮仓还在,并没有被叛军发现!”
远处又有两骑疾驰而至,落地道:“报,启禀将军,东边五里,发现大量牛羊、马匹。”
巴图尔生得魁梧,浓眉大眼,一双虎目,道:“可有发现叛军?”
“我们抓到几个牧民,他们说叛军裹挟着马场牧民在往东逃窜,溃不成军!”
“带上来!”
不一会儿,骑兵将四个牧民带上来,见这阵仗,吓得连忙跪倒。
“你们说叛军往东逃?”
“是是……”
巴图尔瞪着他,冷道:“说谎,把他砍了!”
“是!”
当即有两人将说话的牧民就地砍杀。
头颅滚落,白雪染红,骇得其他人战战兢兢。
“本将问你,叛军有多少人?”巴图尔看向另一个牧民,露出一口森然的牙齿。
那个牧民吓得脸色发青,结巴道:“一……一百……”
“嗯?”巴图尔哼一声。
牧民连忙改口道:“两……百……”
“话都说不清楚,砍了!”巴图尔吩咐左右。
手起刀落,人头掉地。
“你说!”巴图尔指着第三个牧民。
牧民紧张道:“将近三百人!”
巴图尔看向第四个牧民,道:“他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第四人连忙道。
巴图尔冷哼一声,道:“都给我砍了,竟敢在本将面前撒谎。”
两个牧民大惊,连忙哭喊:“冤枉啊,我们没有撒谎……”
等左右刀斧手砍下牧民脑袋,巴图尔望向远处,下令道:“其他人就地扎营,三百轻骑,跟本将追!”
马场往东走,山陵起伏。
这里是一片缓坡,长约二十丈,坡度比其它地方大,上面点缀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巴图尔作战勇猛,却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而且狂妄自大,认为铁骑无敌,他要是知道我们逃走,一定会抛下步卒,率轻骑兵追击,我们在此以逸待劳,足以胜之!”山坡上,司徒羽道。
陈无邪颔首,战争拼的不仅仅是勇猛,还有智谋,有勇无谋,只能为先锋、猛将,却成不了名帅,司徒羽能在西凉军的猛攻下坚守启月城半个月,城破后安然逃离,本事绝对不小。
隆隆马蹄声传来,远远就能看见银甲银盔的赵军轻骑,旌旗猎猎,在看到山坡上散乱的叛军后,巴图尔大喜,下令轻骑冲锋。
轻骑慢慢提速,三百骑兵,呈箭头铺开,是西原铁骑的雁行阵,巴图尔就是箭头,以他的悍勇,能最大限度凿穿敌军阵型。
蹄声隆隆,负责引诱赵军的陷死营士卒有的赶马,有的推车,在看到赵军后,惊慌的将推着粮草的木车丢在山坡上,努力往山坡上跑,转过山坡后,消失不见。
赵军轻骑冲上缓坡,受地形和陷死营士卒留下的木车的影响,冲锋的骑兵速度骤缓。
巴图尔带领的是轻骑,并非是蛮不讲理的重骑,轻骑更为灵活,但无论轻骑、重骑,在冲锋时,一旦速度变慢,局势就会很糟糕。
巴图尔才冲上山坡,就意识到不好,果见山坡上出现一排排的步卒,早已弯弓搭箭,将领号令一下,密集的箭矢,攒射而来。
叛军占据地利优势,居高临下,箭矢如雨,当即就有几十骑中箭,前排的骑兵,纷纷落马。
冲锋受挫,巴图尔挥舞双锤左挡右挡,将箭矢荡开,他是草原的血性男儿,冲锋起来,不管不顾,怒声大喝:“儿郎们,跟我冲上去!”
巴图尔纵马冲上,赵军轻骑受其鼓舞,亦都全力冲锋,二十丈的距离,只来得及射一波箭。
射完箭后,弓箭兵立即退到后面,一面面大盾立在山坡上,筑起一座城墙,长枪从盾牌缝隙刺出,寒光烁烁,犹如刺猬。
噗噗噗……
甲胄并不厚实的轻骑兵,面对如林的枪阵,武艺高的,能挑开一个角落,武艺差的,直接挂在长枪上,有的甚至连人带马,被长枪刺死,一时间,人仰马翻。
巴图尔双锤挥舞,两只铜锤呼呼生风,将防御的盾牌砸个稀巴烂,连带后面的士卒,也被砸成肉泥。
他勇猛的冲进阵中,亲兵左右保护,无人能挡,好像一柄尖刀,要将军阵撕碎。
有时个人的武勇,在战场上亦能决定胜负。
眼看巴图尔将防线搅得鸡犬不宁,侧方传来隆隆马蹄声,巴图尔闻声看去,一支不足五十人的骑兵出现在左面战场,司徒羽一马当先,亮银枪挥舞如龙。
司徒羽的骑兵不多,却气势如虹,将挤在山坡上的赵军轻骑从侧面撕开一个口子,阵脚大乱。
“司徒小儿,你竟敢叛赵投敌!”巴图尔看见司徒羽,顿时暴怒,须发皆张,好似一头愤怒的狮子,舞动双锤,朝司徒羽杀去。
司徒羽一枪挑死一个赵卒,看到巴图尔,冷哼一声,抖枪迎上,当的碰撞。
司徒羽和巴图尔都是赵军之中的将领,出身西原大营,不过两人关系并不好,司徒羽出身门阀,巴图尔则是出身穷苦,司徒羽看不惯巴图尔的好大喜功,巴图尔看不惯司徒羽的骄傲自负,而且,两人代表的是西原赵军温和、激进两派,此时遭遇,新仇旧恨一起,定是要分个胜负。
两人你来我往,在马背上打得不可开交,附近的士卒,无不避让,怕被波及。
咻……
忽然,一根箭矢出现在司徒羽身后,但还不等箭矢射中司徒羽,一道黑光飞来,将箭矢射落在地。
射箭之人往远处看去,一根箭矢已经射中他的马,马儿吃痛,将他摔在地上,又一根箭矢飞来,将他杀死。
另一边,就在巴图尔挡住司徒羽长枪时,身后呼啸入耳,他来不及思索,只能奋力一避,却还是被一支漆黑箭矢射在肩膀上,噗的血花溅出,巴图尔惨叫一声,左手上的铜锤掉落。
司徒羽长枪连挑带刺,一枪刺穿巴图尔喉咙,将他挑落马下。
司徒晴轻哼一声,想跟她比箭术?
巴图尔一死,赵军士气大降,纷纷后撤,叛军掩杀一阵,还是被他们逃走几十人。
赵军毕竟是骑兵,调转马头撤退,比两只腿强得多。
司徒羽追出两里地,看见赵军步卒援兵,当即下令撤退,和赵军步卒硬碰,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逃回的骑兵口中知道巴图尔死后,留守的营尉不敢深追,让赵军退回马场驻扎,并派人回启月城。
陈无邪让人打扫战场,获俘一百二十人,战马两百多匹,还有轻甲刀剑两百余。
夜晚静谧,深沉的夜色中,一点亮光燃起,倏忽变成耀眼的火光,马场的草垛子,燃起熊熊大火。
“不好了,走水了!”
巡逻的赵卒敲锣,整个营地被惊动。
留守的营尉刚走出毡房,脸色顿时一变,地面在轻轻颤动,连他的心也开始颤动。
抬眼看去,火光耀眼的马场外,黑影跳动,很快,黑影就变得清晰,那是一匹匹受到惊吓的马儿,被人驱赶着,窜进赵军的营地。
马啸声、人喊声、灭火声,赵军营地混乱一片,在赵军驱赶下,狂奔的马群四处分散,躲闪不及的,直接被乱马踩成肉酱。
好不容易将马群赶出营地,四野响起喊杀声,却见一个个戴着红巾的赵卒从四面八方杀出,漫山遍野都是敌军的声音,赵军士卒在接二连三的折腾下,胆气已失,士气萎靡,任凭营尉呼喝,组织赵军冲杀,都没起到作用。
在营尉被司徒羽一枪挑死后,赵军纷纷投降。
等天亮之后,赵军士卒才反应过来,昨晚冲营的人,连他们一半都不到,哪儿来的千军万马?
可惜他们已经沦为阶下囚,要想恢复自由都难。
毡房内。
“我已经帮你打败赵军,你什么时候放唐夫人她们?”司徒羽冷冷的道。
“不急,我和小圆姑娘一见如故,教了她一门剑法,等教完剑法,再走不迟!”陈无邪笑道。
司徒羽怒视。
陈无邪笑道:“不信,司徒将军可以去问小圆姑娘!”
司徒羽瞪着他。
“呵呵,我是在为司徒将军考虑,司徒将军叛赵的事情,已经传到启月城,无论怎么说,你杀死巴图尔是事实,赵军亲眼所见,司徒将军百口莫辩。现在司徒将军离开,怕不会有好下场!”陈无邪道。
司徒羽脸色微变,冷声道:“这都是你逼的!”
“我可没有逼你杀巴图尔,也没有逼你用计破赵军,这些可都是你自愿的!”
陈无邪呵呵笑着。
司徒羽恨恨道:“你待如何?”
“我有个法子,可以帮司徒将军解决困境!”
“什么办法?”
“继续和赵军为敌!”陈无邪道。
“这算什么办法?”司徒羽没好气道。
陈无邪摇头道:“司徒将军年轻有为,谋略出众,但在赵军之中,将星如云,谋士众多,如何有施展的机会?你若是与赵军为敌,将赵军打败,岂不是说明你的才能,在赵军将领之上?等你对赵军的威胁,大到引起赵王的重视,引起凌如玉的重视,你就将是天下数的出来的将军,到那时候,你还愁小圆姑娘不喜欢你,你还愁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