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照出身将门,恩威并施,又是戚将军的外甥,能在军中选人,陷死营的大部分老卒都被他招揽,组建起先登营。
先登营是在陷死营冲击军阵、城墙之后,给予敌军致命一击的定位,同样需要悍不畏死之辈,他们的待遇更好,还有甲胄、刀枪,相比之下,陷死营在失去一批老卒之后,被将军塞进来一大批各地抓来的壮丁,战力大降,远不如之前。
戚照没有给陈无邪耍花招,把他调到先登营,事实上他也没那个时间,先登营组建后,就开始训练,要教他们军阵,还有各种麻烦事,他早将陈无邪忘在脑后。
在西凉军源源不断的攻势下,连续十天的强攻,城墙高破,西凉军攻入城中。
戚将军没有下令屠城,也没有放任士卒烧杀抢掠,反而让戚照带着手下,在城中巡视,但凡想浑水摸鱼的,都被宰掉,并严禁军卒擅离军营,几个不听命令的都统都被打了板子,善罚分明。
城破两天后,陷死营有一天的放松时间,活下来的士卒,拿着发下的银子,三三两两,结伴到城中找乐子。
陈无邪被黑狐狸、黑子和葛老三从军帐拉出来,说是要庆祝他升官,沾沾喜气。
能在十日攻城里活下来,黑狐狸、黑子、葛老三都算是老卒了,他们本来有机会进先登营的,黑狐狸要是进去,能当个百夫长,葛老三也能做个什长,听说因为害怕先登营的严酷军规,坚决不去,至于黑子,那时候他还不算老卒,没得到先登营的征召,倒是青皮,兴致冲冲的进去,成了什长。
陈无邪头顶的上官在最后城破时,被敌方守将一刀劈成两半,再加上他杀死不少人,立下功劳,顺利成为百夫长,手下有了一百号人,黑狐狸就成了他的手下。
城破之后,城内出现一阵混乱,但西凉军没有烧杀掳掠,又有戚照的先登营巡视,城内百姓安心下来。
街道冷清,没几个人,除非必要,百姓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城中最火爆的,要数青楼勾栏了,那些在战场上走过一遭的士卒们,都愿意把钱财花在女人身上。
勾栏的姑娘们并不喜欢这些粗汉子,她们更喜欢文质彬彬的书生、挥金如土的豪,士卒粗汉是为发泄,不管她们好不好受,书生、豪就不同了,不过,那一两一两的银子进账,还是让她们很开心的,有活做总比没活做要好,只要给钱,她们并不介意躺在身上的是什么人。
青楼要比勾栏好许多,这里的价格更贵,你就算喝口酒,都比外面贵几倍,因此挡住大部分粗汉,能进青楼的,多数在军中任职,有些地位、身份的,而青楼的姑娘们也不是俗人,精通琴棋书画,谈吐不俗,在她们面前,再放浪的人,也会收敛一些。
天香楼是城内最大的青楼,有上中下三层,门口挑着红灯笼,屋檐斜飞而出,颇有气势。
陈无邪他们来的时候,正是灯火辉煌,夜色阑珊,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出入的人看见陈无邪他们,都是露出异色,还有些鄙夷,天香楼来往的人都是锦衣华服,冠帽插簪,要么风度翩翩,要么富贵逼人,要么地位显赫,不是城中的富户、高门,就是西凉军将军都统,
像陈无邪他们这样身披破甲,身上还有血迹的军卒可是格格不入,他们更应该去一两银子两次的勾栏。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鄙视,现在西凉军占城,谁也不敢得罪,只要他们出得起钱,天香楼开门迎,更不会拒之门外。
“陈老大觉得怎么样?”
黑狐狸笑眯眯的,葛老三和黑子有些拘束,像这样的地方,他们以前可不敢进去。
“还行吧!”陈无邪道。
烟雨楼可比这里气派得多,更不用说桃园,二者他都去过,见识过人间的绝色,再来看天香楼,也就那样。
“天香楼是城里最好的青楼,没个百八十两银子,别想进去,这次恭喜陈老大升官,我可是豁出去了!”黑狐狸笑道。
天香楼外面看着平凡,里面却很奢华,女人也有几分姿色,花枝招展。
“哟,几位爷来了?”
风韵犹存的老鸨迎上来,那双凤眼审视着。
“给我们腾个雅间,上两壶酒!”
黑狐狸眯着眼睛,手在老鸨的掌心放下一锭银子,老鸨的脸上绽放如花般的笑容,手一翻,银子就被她收起来。
“来来,几位爷楼上请!”
二楼更为雅致,屏风挡开一个个小屋子,里面男女相拥,还有清倌人在弹琴,这里是吃饭、喝酒的地方,睡觉的地方在后院,那里有一间间的闺房,要是姑娘愿意和你睡觉,自然会带你过去,她要是不愿意,你就算用强也没用,相比之下,天香楼的姑娘有自己的选择权,可以拒绝,尤其是名气大的,不是谁都能睡。
走过一间雅间时,里面走出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他穿着宽袍,目光如虎,冷冷一瞥,笑道:“和尚也能逛青楼?”
“小的见过张将军!”黑狐狸连忙上前行礼,用手拉了拉陈无邪衣袖。
大汉扫他一眼,轻蔑道:“你是谁?”
“小的是陷……”
大汉不耐烦挥挥手,哼道:“行了,别挡着!”
黑狐狸连忙让开,大汉龙行虎步而去。
到雅间坐下,葛老三道:“刚刚是张江原,张将军?”
黑狐狸点点头,道:“是啊,他也是从陷死营出去的。”
“那他怎么不认识你?”黑子诧异道。
黑狐狸尴尬一笑,他是陷死营的老人,军中不认识他的,可不多。
没一会儿,四个姑娘端着酒菜上来,红裙的姑娘坐到陈无邪身边,圆圆的脸蛋,笑容里带着几分好奇,他那光溜溜的脑袋,太引人注目,忍不住问:“大师可是烂陀寺的高僧?”
“不是!”陈无邪道。
她便闭嘴不问,转向说一些趣事,一边给陈无邪添酒,酒过三巡,黑狐狸他们就都大声说笑,手脚不安分,姑娘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欲拒还迎,就连十多天前还没碰过女人的黑子,也搂着年轻姑娘享乐。
几坛子酒下肚,被姑娘们挠的浑身发热的三人笑哈哈的,在三女带领下,去了后院,临走前还对陈无邪挤眉弄眼。
三人离去后,陈无邪静静喝酒,他穿着从赵军将领身上扒下来的黑甲,生来死往,让他身上多出肃杀和威严,见惯了生死,又让他显得平静淡然,红裙姑娘在他面前,被他身上的气势压着,不敢喘气,唯唯诺诺,感觉比服侍将军还难。
尤其现在安静下来,更是如坐针毡,想开口说话,到喉咙边,又咽下去。
陈无邪放下酒杯,指着桌上的菜,道:“这道菜不错,再来一份,另加一坛酒。”
红裙姑娘连忙点头,起身出了雅间,长出一口气,她见过许多表面装冷酷的男人,只要一沾酒,立马变样,陈无邪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她的姿色中等,但身材极好,让许多人流连忘返,算是天香楼的小牌,否则也不会去陪陈无邪,偏偏碰上个冷钉子,不禁气恼。
想了想,她吩咐下人后,走到三楼,这里是天香楼大牌们迎的地方,能来这里的,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地位。
能被称为大牌,那一定是青楼里最有名的,她们不会多,却艳冠群芳,才艺双绝。
红裙女子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隔着帘子,坐着个美人,衣白似雪,一尘不染,鬓髻云垂,一枚玉钗斜插在上,优雅高贵,如梦似幻。
“秦姐姐,你可要给我出口气!”红裙女子掀开帘子,气呼呼嘟嘴道。
白衣美人瞧她一眼,笑道:“怎么了?”
“我刚刚遇上个和尚,对我不理不睬的,气死我了!”
“和尚?”
“剃着个光头,是西凉军的!”
“人家剃光头而已,不一定是和尚,人家不理你,你找我做什么?”白衣美人嗔怪道。
“秦姐姐帮帮忙嘛,他居然敢看不起人家,我要看看他见到秦姐姐时目瞪口呆的样子。”红裙女子哼道。
白衣美人薄怒,白她一眼,道:“和人争什么。”
红裙女子搂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道:“秦姐姐帮个忙,我就是想争口气。”
“行行行,你别摇了,我帮你!”白衣美人无奈道。
“嘻嘻,就知道秦姐姐人最好!”
雅间内,屋门推开,陈无邪抬眼,略微讶异,却见白衣美人聘婷而入,她身穿雪白长裙,肩头披薄纱,隐约露出圆润的双肩,肌肤白里透红,妩媚迷人,最让人迷醉的却是她轻摆的腰肢,婀娜的步伐,娇慵懒散的体态,碧波如水的眸子,烟视媚行。
她身边尾随着红裙女子,但她的存在,被白衣美人完全掩盖,两女走在一起,犹如皓月和萤火,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