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生又被送回了那间小小的屋子。
仅留下一个小窗外面传来知了的鸣叫。
这里潮湿阴暗,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身上的痛却挡不住他的脑子,高速运转,把今日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露出狐狸尾巴的王副乡长被算计的秦大龙。
本是猎物成了猎手,他现在反倒不急了。
一缕风吹进来,抚摸着他的头发。
天一亮阳光从那小小窗口泼进来的时候,带着几许热气。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里面还夹杂着哼小曲的声音。
门一开,又是秦大龙这厮。
他踩着露水送来早饭。
“夏德生,这一宿咋样?睡得可安好?”
“咱的赌约到了下午晚上可就差不多了。”
“你放心,我不动你可到了时候你那药厂还有那堆东西就都姓秦了。”
秦大龙兴致格外的高昂仿佛胜利近在眼前。
他把饭盒扔过去,里面是腌的酸萝卜,硬的和铁疙瘩一样的馒头。
夏德生倚着霉湿的砖墙,撕开馒头往嘴里塞。
“怎么了?还跟我摆上谱了。”
“夏德生有你好看的。”
秦大龙啐了口痰,转身就走。
夏德生目送对方离去,眼神却没什么变动。
又等了一晌午,小屋子里面又变得闷热的很。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不断。
一会门被打开来看自己的竟是老村长和赵卫国。
二人看着夏德生易安中都带着几分关怀。
老村长颤巍巍的过来看了看板床,又看了看夏德生的脸。
“德生,你也受苦了呀。”
看着老村长眼眶发红。
一夜未睡,夏德生也很是感动,连忙让开一处,让老村长也坐下歇着。
“表哥,你咋脸上都挂了彩金大龙这家伙路上不老实是吧?”
“我一定饶不了他。”
赵卫国捏着拳头,青筋暴起。
“没啥,秦大龙那混蛋趁着路上的功夫给我来了几下,后来被我稳下来了。”
“卫国,你如果要成点大事,一定要稳,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夏德生倒是看得开,反倒是劝着表弟多几分稳重。
被夏德生劝了一番,赵卫国也稳下来,他现在对夏德生则是言听计从。
夏德生趁此又问起村子里面的状况。
“没出啥子事,秦大龙那王八蛋昨夜回了趟村子,耀武扬威拎着东西就往你家去了。”
“说是让表嫂把东西都交出来,才肯放你。”
“要不然你要在这里关上好几年的功夫。”
夏德生早知道秦大龙这破皮,肯定要耍花招。
他从来不安分,没想到就拿着东西上门要挟。
这时赵卫国对薛燕与其之中都是敬佩。
“表哥嫂子真是个人物,沉得住气,没有被他三言两语给唬住。”
“都没叫别人过去,一个人就和他干耗着,把秦大龙骂了个狗血淋头。”
夏德生问着这边的赵卫国则是语气之中都充满佩服。
“嫂子当天一点都不怕,和这些人耗了好几个钟头,我们听到消息赶过去把秦大龙轰走了。”
“三哥都说了,嫂子是巾帼英雄,真了不起,现在是咱村大小媳妇的榜样。”
赵卫国越说越敬佩,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崇拜。
夏德生嘴角浮起笑意。
自家媳妇是个什么性情,他是明白的,外柔内刚。
能够在出事之后稳住局面,可见薛燕这些日子进步不小。
“表哥,白三哥又问了一声,问需不需要找个人把你弄出去,他路子广。”
夏德生想起白三哥,知道人家挂念自己心中暖暖。
“不用他出手,我今日十有八九便能出去了。”
“你们既然来了,有些事情我得和你们合计合计。”
夏德生把老村长也叫到近处。
“昨个我真见到了背后的人,还说了话。”
老村长吧嗒着旱烟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来了精神。
“咋回事儿?你细说。”
等夏德生把来龙去脉说完,赵卫国气得直磨后槽牙。
没像刚才那样咋呼,可见真听得进去话。
老村长则是气的直喘,又狠狠的嘬了两口烟。
“敢情都是王八羔子在背后捣鬼!早就听说他跟张乡长不对付,可眼下咱没抓着把柄,动不了他啊。”
老村长眯着眼,皱纹里都透着算计。
这老爷子在村里摸爬滚打几十年,心里自有一本账。
“不急,咱们先稳住阵脚。等我出去就按赌约办事,先把秦大龙这搅屎棍赶出村去。”
“只要咱全村上下拧成一股绳,任他什么妖风都掀不起浪。接下来把账目和投资明细全摊开来整……”
老村长烟杆子顿了顿。
“咋摊开这招行吗?”
夏德生凑近压低声音。
“老叔,这些年您跟镇上打交道多,应该清楚他们那些衙门都是穿连裆裤的。咱要破局就得……啥都摆在明面上,让对方自己没招。”
老村长寻思过来正是这个法子。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咱穷乡僻壤油水少,乡里那帮人办点事就爱整吃拿卡要那套。”
“我这把老骨头仗着老脸,他们倒也不敢蹬鼻子上脸。”
要不老村长上回咋能把经营许可硬生生给抠下来呢。
“这回咱就照你说的办,把账本子敞开了晒!”
“让张乡长挑头,把账本摊开来晾在太阳底下,直接竖块公示牌立在村口。”
“哪笔钱花哪儿了,雇人花了多少,写得明明白白。到时候王副乡长就是孙猴子转世也翻不出花样!”
夏德生则是补充着自己的计划。
“这是头一板斧,第二斧子还得给他尝点甜头。”
“等填完那个天坑动工建设,我打算在边角地给他留片场子。”
“咱给他下个套留点把柄,往后他要是尥蹶子,咱手里也有嚼谷。”
“再说药厂入股这档子事儿,我琢磨来琢磨去,要防着王副乡长使绊子,还得把乡政府也拽进来占点股。”
夏德生这番话把老村长听得直拍大腿,烟杆子往鞋底一磕。
“我记得乡里开会老说这个东西。叫啥公私合营这一招真绝。”
“不过这么整,往后可就不是你夏家独门买卖了,赚的钱还要分给那些人。”
老村长咂摸着滋味,这钱要是进了公家账,指不定又得流进哪个窟窿眼。
那帮人躺着就能分钱,怕是要吃成脑满肠肥。